“開始吧。”龔先生見顧傾傾在書案前坐好了,便從自己的書箱裏取出了一本書,攤開,走在桌前的空地上,似乎就要開始搖頭晃腦的念叨起來。

“凡為女子,先學立身,立身之法,惟務清貞。清則身潔,貞則身榮。行莫回頭,語莫掀唇。坐莫動膝,立莫搖裙。喜莫大笑,怒莫高聲。內外各處,男女異群。莫窺外壁,莫出外庭。男非眷屬,莫與通名。女非善淑,莫與相親。立身端正,方可為人。這是《女論》第一章,講的是……”

“好,停!”顧傾傾皺了皺眉,叫停了顧先生。

龔先生被忽而打斷,不由得皺緊眉頭,轉身看著顧傾傾,眸光裏是盡量壓抑的怒火,他厲聲道:“你可知道,打斷先生講書,是不禮貌的行為?”

“我知道!”顧傾傾回答:“但我想,龔先生應該是誤會了我請你回來的本意,我不是想學這些文鄒鄒的長篇大論,我想想學認字,您就當教一個三歲小孩一樣教我寫字便可以了。”

龔先生聞言,剛才的憤怒轉而化成了疑惑,繼而明白過來了。眼前這女子,芳齡應該也有14、5,原來大字也不識一個,堂堂的相府小姐,丞相的嫡親妹妹,想想還真是讓人笑話了。

“傾傾姑娘,您這話真是折煞你自己的,我們大可以一邊學《女論》一邊學著認裏麵的字,這也不枉相爺對姑娘的一片苦心。”龔先生雖然心裏不屑,卻依舊禮貌的解釋道。

“不行,這樣太慢了!”顧傾傾再一次否決了龔先生的提議,義正言辭的道。

龔先生聞言則是挑眉,他教書生涯以來,從來沒有一個學生是敢這般反駁他,並且否認他的教育方式,當下一怒,厲聲問道:“輕輕姑娘若是對先生我不滿,大可叫相爺另請高明。”

顧傾傾聞言,卻是皺了皺眉,感情這些古代文人都是凶不得罵不得的嗎?怎麼就這兩下子就來氣了?難道不管是哪一個時代,讀書人的腦袋瓜子都會有些轉不過彎?不過,顧傾傾沒打算計較這麼多,畢竟教書先生是她自己提出要請的,這第一天就把人給氣跑了,傳出去指不定會給自己添上多少麻煩事。

當下,顧傾傾換了一副嘴臉,笑容變得恭謙不比,可那微笑著說出的話卻是讓老先生咋舌。

她說:“先生,這樣吧,我們來玩個高級點的遊戲,要是我贏了,你要按著我的方法來教我,若要是你贏了,那我便依著你,此後再無意見,如何?”

雖說她語氣恭敬,臉帶微笑,可那話語中,龔先生卻是聽出了挑釁得意味,他那脆弱的讀書人自尊心再一次被擊中,心裏不禁憤恨到:這個不學無術驕橫女居然敢挑釁自己,如此這般赤裸裸的挑釁,他若是不接受,豈不是被人笑話了?

不過論他自認學富五車,滿腹經綸,就不信會輸給一個乳臭味幹的臭丫頭。想到這,龔老先生直了直身子,很是傲慢的說道:“願聞其詳。”

“先生給我三次機會,由先生說出三個意境,我當場根據先生給出的意境作出詩句,三次機會中,隻要有兩次我可以說出來的,就算我贏,要是我說不出兩次,便算我輸。”顧傾傾不緊不慢的說道。

居然是比這個,很好!龔先生聽了不禁開懷一笑,這樣的規則似乎對他很是有利,甚至無形中還給他教訓眼前這跋扈的黃毛丫頭的機會,這麼好的事情他也沒有不答應的理由,當下便答應了顧傾傾的比賽要求。

“先生,請出題。”顧傾傾目光清澈明亮,明眸一直平靜無波,就這麼直勾勾的盯著教書先生看,似乎絲毫不懼怕龔先生將要脫口而出的難題一般。

龔先生想了好一陣子,怕是想出了一個,忽而閉上了雙眸,身子依舊站得筆直,似乎在欣賞著腦海中構思的美好景致一般。他很是帶感的開始喃喃道:“初夏晨曦,清風微涼,小苑樹陰籠罩,池中泉水流淌,浮遊綠色一片,荷蓮相應,生意盎然,詠夏景。”

顧傾傾聞言,腦海裏飛速的搜索從小打大著學過古詩,很快便笑了笑,也學著他一般閉上雙眸,盡量感情舒暢的念出心裏覺得最合適的一首詩:“泉眼無聲惜細流,樹蔭照水愛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龔先生聞言,目光猛然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向了顧傾傾,仿佛覺得剛才是自己聽錯了一般。

顧傾傾早料到他會驚訝,不以為意的聳聳肩,心裏暗字慶幸:別奇怪,我也是偷了楊萬裏的詩。同時,她再一次合掌感謝自己是凝聚了幾千年智慧成果的二十一世紀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