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坐在沙發上,背脊挺得很直,就像一隻孤高的天鵝固執的守著自己最後的驕傲。

玄關處的門剛剛落鎖,耳邊似乎還回響著顧蕭冷漠嘲諷的聲音。

“項林說你又沒有簽字?”

“嗬、那我們分居兩年也是一樣的。”

沈黎隻是勾著唇笑:“隨你!”

她看著他優雅的轉身,看著他一絲不亂的關門,挺直的背猝然崩塌,像是抽去了所有的力氣。

沈黎靜坐了許久,目光出神的看著被右手掩蓋的戒指,須臾後仰頭窩進了黑色的沙發裏,臉色煞白。

顧蕭……

撐傘時溫柔細心的顧蕭,賭桌上睥睨眾生的顧蕭,商場上一手遮天的顧蕭,婚姻中冷漠絕情的顧蕭…

這些年,她炳若觀火。

她想,她是不是應該賭一次,allin所有的勇氣。

——

光影琉璃下的卿城夜館是個傷口發酵的好地方,它會讓人麻木所有的疼痛,也會潰爛遍體的傷疤!

宮沉推開包廂門,一眼便看到了西裝筆挺的顧蕭。他大步走到顧蕭身邊,看著空無一物的琉璃桌挑了挑眉:“喝點什麼?”

顧蕭墨色的瞳孔縮了縮,交疊起雙腿語氣很隨意:“殺手吧!”

宮沉招侍者的手一頓,詫異的偏過頭,好看的眉目微微展開,笑眯眯道:“你不是不喝烈酒嗎?”

顧蕭聽後左手的無名指下意識的動了動,布滿劃痕的銀戒掙紮著反射著最後的光亮,“我隻是想有始有終。”

顧蕭和沈黎的事在這個圈子裏幾乎無人不知,宮沉想了想也沒有開口阻止。抬眼就看到顧蕭抬起的右手打了一個漂亮的響指,對著恭敬的侍者吩咐:“先來十杯殺手!”

侍者領命而去,不消片刻十杯顏色鮮紅的殺手已經錯落有致的擺上了琉璃桌。

顧蕭目光打過酒杯,修長的手指覆上冰涼的水晶,仰頭一飲而盡,黑色的發尾輕掃過精致的眉眼,別有一番魅惑。

顧蕭放下酒杯後偏頭看向宮沉,有些不滿:“沒有武辛調的好喝。”話落似乎想起了什麼,又補充道:“當然,她已經不在了。”

宮沉收起平日裏嬉笑的神色,目光少有的沉了沉,他皺著眉看向顧蕭,聲音帶著些疑問:“你今天怎麼了?”

“嗬、隻是高興而已!”

二十多年的摯友,宮沉明白,顧蕭不想說的事情,他一句都問不出來,索性也就不再去問,伸手拿起酒杯:“往事……”後半句已然含糊不清,和著鮮紅的酒吞入了腹中。

五杯七八十度的烈酒下肚,饒是平日再睿智冷靜的顧蕭,在夜色彌漫的包廂中都微散了些神智。

酒杯碰撞中琉璃桌上的手機‘嗡嗡’響個不停,顧蕭鬆了鬆緊繃的領帶,拿起手機。

沒有備注,沒有規律。那一串令人厭煩的數字在屏幕上不停的閃爍。顧蕭隻覺得心中的厭惡更深,劃開屏幕聲音冷峻:“什麼事?”

電話那邊的人沉默了一瞬,又適時的開口:“顧蕭,我想見你。”

顧蕭眉頭挑了挑,靠進沙發,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漠:“你覺得我有那個時間?”

沈黎此時正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握著手機的手指微微泛白,無名指上與顧蕭同款的素戒隻能在黑暗裏熠熠生輝。她似乎看到了顧蕭皺起眉頭不可一世的輕蔑模樣,也似乎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