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霜兒捧著楠木盤子,盤子上是一壺洛神花茶。尚未撩簾子,就聽見裏麵碗碟碎裂的聲音。霜兒頓了頓,仍走了進去。
小侍女們站了一排,唯唯諾諾。地上是粉粉碎的碗筷金盞。洛城郡主花含煙坐在椅子上,冷眼看著捧著花茶的霜兒。
“去,叫她過來。”
霜兒沒問叫誰,放下楠木盤子,應了聲是,轉身就走。
“等等。”花含煙站了起來,“她現在不方便,我還是親自過去看看吧。”她眸中閃著戲謔的光,冷冷的,帶著貓兒玩弄老鼠的殘酷。
秋,已是深秋。
距離他來給她看病已經有兩個多月了。夏青青坐在床上,怔怔看著帳子頂上的流蘇發呆。
門聲輕響,花含煙走了進來。夏青青望著她,身子不自禁的朝床裏靠了靠。
“倒是騙的我好苦。”花含煙笑了笑,波斯貓依偎在她雪白的胸前,碧色的眼睛眨了眨。
夏青青把頭扭向床裏,“你想怎麼樣?”
“他在哪裏?”
夏青青一愣,垂下頭,淡淡道:“他不是已經被你害死了麼?”
“胡說!”花含煙微怒,“他若是死了,你肚子裏又是誰的孩子?”頓了頓,她走向床邊,俯下身子,紅豔的唇吐氣如蘭,“夏青青你還真是下賤,有了額駙一個還不夠,還要去跟別的男人睡覺。”
夏青青眼中蓄滿了淚,兀自強忍著,“虧你還提額駙,你……你對不起他!”
花含煙站直身子,冷冷凝視著她。
“你不愛他,卻不允許他愛別的女人,花含煙,世上怎麼會有你這樣狠毒的女人!親手害死自己的丈夫!”
看著麵前歇斯底裏的女子,花含煙突然笑了,染了豆蔻紅的青蔥玉手捂著唇,道:“你不知道麼,我的東西,我沒說給,你就不許拿!即便是我不要的東西,你若是動了,就得死。不是你死,就是他死!我不喜歡背叛的滋味,而你,卻讓我嚐了兩次。你說,我該把你怎麼辦呢?”
花含煙放下波斯貓,伸手撫上夏青青的小腹。
夏青青驚恐的望著她,“你恨我,不是因為額駙的背叛,而是因為他喜歡我。”
花含煙笑了,知道“他”指的是另外一個人,“他是誰?他不過是個江湖郎中。”
“是一個你愛的江湖郎中!”夏青青道。
花含煙不笑了,美眸閃過一絲怔忪。她歪著頭,緋紅色香雲紗映襯得她眉目如畫,眉間一點朱砂紅痣反而黯淡了。
“嗬,就讓你生下來又何妨。這局棋不妨繼續下下去。”香雲紗微揚,她已扭身去了。波斯貓跳下床,跟在她身後。
“你恨我和額駙私通,可這又何嚐不是你一手促成的。你要毀了我,到最後卻毀了你自己……”
夏青青靠在床頭,回想起記憶中那人的麵容,眼角落下一滴清淚。
那年他若沒有來王府給郡主看病,也就不會有後來的癡纏。那日她若沒有飲下那一杯合歡酒,也就不會有後來的嫉恨和怨念。再或者,那日如果來她房裏的不是額駙……
五、
再次走在這條青石板小道上,不過前麵帶路的已不是霜兒,也不是那個有著可愛酒窩的小丫鬟。君莫傾低頭走著,循規蹈矩。
小丫鬟卻似忍不住寂寞,笑著問:“先生不問問是給誰看病?”
君莫傾笑了,“到了總會知道的。不過如果你想告訴我,我也不會不聽。”
小丫鬟抿唇一笑,“是郡主殿下。”
“君某醫術鄙陋,能得郡主關照,真是三生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