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宮九龍舫在王恭廠被我伏擊以後,無法再前往最後一處龍氣之地,因此隻能折返去萬象神宮,可在中途因為無法堅持墜毀在羅布泊,直到二十年前才被發現,當時我隻身進入共鳴地點,就是在那裏發生了意外,連同記憶和力量一同失去的還有那艘船。
月宮九龍舫從羅布泊消失後,一定會達到這裏完成上麵晶石的充能,各種線索都顯示那艘船就在這裏,但我們竟然無法找到。
“把黃金羅盤給我。”田雞對我說。
我遞到他手中,田雞根據羅盤上指針的指引艱難的往前走,找尋了良久停在一處地方,在原地轉圈,然後一臉詫異抬頭對我們說:“奇怪了,不管我怎麼轉動方向,指針顯示的地方就在這裏。”
“會不會龍脈神殿之中還有其他我們沒找到的地方。”薛心柔說。
“不會!”我搖搖頭聲音肯定。“月宮九龍舫要停泊勢必需要很寬敞的地方,這裏就是最合適的停泊地點。”
“該不會我們來晚了吧。”葉知秋憂心忡忡說。“會不會月宮九龍舫已經離開了?”
“那就更不可能,月宮九龍舫到這裏的時候,船上所有的神器前前後後全都遺失,想要重返神域,必須找到那些神器,否則月宮九龍舫哪兒也去不了。”我說。
“那就有鬼了,這地方雖然大,可一眼就能望到底,不可能還有什麼隱藏的地方了啊。”田雞垂頭喪氣拾起一件金器。“我們是來找那艘船的,結果找到這麼大堆金銀珠寶,要是月宮九龍舫沒在這裏,我們該上哪兒找去?”
田雞越說越焦躁,重重一腳把金器踢向遠處。
當!
隨著一聲清脆的撞擊聲,金器被憑空彈了回來,田雞木訥的愣在原地,嘴角蠕動幾下驚慌失措看向我們:“你們看見了嗎?”
“看見什麼?”我詫異問。
田雞有些語無倫次,重新拾起一件金器向著前方重重扔出去,又是一聲撞擊聲,金器竟然再一次被彈了回來,在火光中我吃驚的看見一道光暈在金器撞擊的地方閃耀。
在一覽無遺的眼見蕩起一圈圈稍縱即逝的漣漪。
“這前麵好像有東西!”田雞震驚不已。
他低頭看著黃金羅盤小心翼翼繼續往前移動,伸出手摸向剛才光暈閃耀的地方。
“別去……”
我心裏感到莫名的不安,正想提醒田雞,可話還沒說完,他的手已經觸摸到光暈出現的地方,但瞬間一道光亮在他手心處綻亮,田雞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猛然被彈了回來。
一股強大的衝擊力隨著光暈猛然向四方擴散,我們猝不及防全都被掀翻在地,田雞的身體重重撞在堆積如山的金器上,一口鮮血從他嘴裏噴湧出來,那道衝擊力瞬間把堆砌的金器衝散的滿地都是。
我們連忙把田雞攙扶起來,他捂著胸口臉色蒼白,看樣子傷的不輕,田雞氣都喘不上來氣,嚐試了幾下對我們搖手,示意他根本站不起來,我們扶著他依靠金器坐下。
“這裏有一道我們看不見的屏障。”宮爵望著前方說。
“一直以來關於祖神的傳聞中,秦帝在朝歌看見祖神時,以及應家先祖被帶走時,都不約而同提及祖神是憑空出現。”葉九卿蹲在田雞身邊,脫下衣服幫他墊頭。“祖神的身形高大如同巨人,為什麼一直以來關於祖神的記載卻沒有呢,就是因為憑空出現這四個字,可見祖神能具有隱身的能力。”
“前,前麵有東西,我,我觸碰,觸碰到了,但是就像是被電,電擊一樣,感覺身體被重物猛然捶打一下。”田雞氣喘籲籲說。
我隨便拾起一件東西用力扔過去,撞擊的地方又一閃而過出現光暈,從田雞的傷勢看,這道屏障具有極其強大的威力,如果我還有毀滅之力的話,還敢嚐試一下。
“我去。”宮爵站起身說。
“已經傷了一個,萬一你再有事怎麼辦?”薛心柔阻止。
“能設下這道屏障的隻有可能是白古,目的顯而易見,就是防止任何人發現和靠近,但這個限製應該不會針對月宮九龍舫上的人。”宮爵聲音堅定說。“如果我就是那艘船上的人,應該不會受到攻擊。”
我們相互對視,宮爵所說僅僅是她的猜想,田雞身手那麼好都傷成這樣,如若宮爵猜錯的話,我真擔心她承受不住屏障上擴散的衝擊力。
我正想勸阻,宮爵態度異常堅定:“都到了這裏,總不能就這麼等著,如果連我都不行的話,相信就再沒有人能做到。”
“你小心點。”我深吸一口氣無可奈何點頭。
宮爵向屏障的地方走去,她雖然態度堅定,可看她如履薄冰的步伐就知道,她其實心裏也沒有絲毫把握,直到宮爵站到田雞被震開的地方,猶豫了半天才緩緩抬起手。
我們在後麵目不轉睛注視著她,我的心隨著宮爵的手慢慢提起,她偏著頭緊咬嘴唇不敢去看前方,張開的五指顫巍巍向前伸,當宮爵的指尖出現光暈那刻,頃刻間一股比之前更加強勁的衝擊力從她站立的地方,猛然間像四周擴散,那些高高堆砌的金銀珠寶瞬間被衝擊的一片狼藉。
我們在衝擊中東倒西歪,即便距離很遠也全都跌倒在地,那股強勢的衝擊力快速的在整個神殿中波及,猶如摧枯拉朽一般,之前那些還堆放整齊的金銀珠寶,如今全都散落一地。
我心裏擔心宮爵,和其他人站起來時,看見宮爵竟然安然無恙站立在原地,這才在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我目光落在宮爵手掌的位置,一直稍縱即逝的光暈這一次在她手心地方開始聚積明亮。
就如同一張被點燃的紙,在宮爵觸及的地方,那光亮慢慢裂開,向四周緩緩的擴展放大,速度也越來越快,隨著白光的逐漸強烈,籠罩在我們眼前的屏障開始消失。
然後所有人全都瞪大眼睛,震撼無比的微微張開嘴,目睹著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景象。
首先出現在我們眼簾中的是一雙拳頭大小,光暈在上麵流動並且隨著火光明暗的眼睛,斜豎的眼臉下,金黃色的眼球正中,豎成一條縫的瞳孔透著讓人不寒而栗的光芒,在搖曳的火光中,那眼睛透過黑暗沒有絲毫眨動,居高臨下死死的盯著神殿中的我們。
然後出現的是一條粗壯且長的身體,腹部看上去像是一條蛇,但卻有如同魚的鱗片覆蓋在上麵,就在那雙令人畏懼的眼睛下麵,是一隻五指張開的利爪,尖銳的爪尖倒影火光折射出奪人心魄的寒光。
隨著消散的屏障,我的視線慢慢往上抬,那竟然是一條完整的羽龍,即便之前我們在神殿的外麵看見過龍骸,而且在神域的時候我也見識過這種神奇的生物,但如此之近的觀望還是第一次,那種震撼溢於言表。
眼前這條羽龍,說不清到底像什麼,它似乎具有九種動物的特征,我噤若寒蟬的站立在下麵,能清楚的看見金光閃閃的龍鱗,還有龍嘴旁邊的須髯,頷下是如同明珠突出的雙目,喉下有逆鱗,頭上有博山,又名尺木,兩條招展的雙翅,大有遮天蔽日之勢。
漸漸我們終於看清,就在我們眼前八條姿態不一的羽龍一動不動威嚴的注視著我們,對於龍伯國主來說,這不過是歸墟神族創造的一種生物而已,但畢竟現在我更多的更像是顧朝歌,在我的記憶和認知中,麵前是八條傳聞中的神獸。
那一刻我多少還是被震撼到,分不清是興奮還是惶恐,很難用言語去描述那八龍一起出現在眼前的場景,隻有一種莫名的敬畏和謙卑。
等到屏障徹底的消失,站在最前麵的宮爵完全呆滯,我想她也同樣被震撼到。
嗷!
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龍吟,感覺心弦像是被撥動,手指不由自主惶恐的抖動一下,八條一直靜立不動的羽龍,紛紛仰頭發出長嘯,緩慢的從地上直立起身體,舒展開巨大的雙翅,隨著它們羽翅的起伏,神殿裏的火光在強勁的風中搖曳。
頃刻間羽龍碩大的影子把我們籠罩在黑暗中,我下意識向前一步,擋在其他人的身前,一般這個動作都是由田雞來做的,可如今他連站立的氣力都沒有。
突然想到宮爵,她距離那八條被喚醒的羽龍近在咫尺,我在身後喊叫著她名字,提醒她趕緊退回來,我剛發出聲音,八條舒展身體的羽龍不約而同迅猛的轉頭俯視我們。
傳聞中的龍雖然神聖,但同樣也是危險可怕的生物,華夏把龍敬奉為圖騰,我想並非是因為龍的神性,而是龍的凶猛,它們猙獰的麵目中,那雙金黃色的眼瞼變的尤為淩厲。
衝著我們站立的方向同時發出一聲振聾發聵的嘶吼,我開始攥緊拳頭,這是我如今唯一能保護其他人的方式,可就在羽龍被激怒的那刻,一直紋絲不動站立的宮爵緩緩抬起手。
羽龍的注意力瞬間被宮爵所吸引,不約而同注視麵前的她,最中間的那條羽龍慢慢把頭探下來,我從側麵看見宮爵竟然步伐輕緩向前走了幾步後停住,然後抬頭坦然從容注視著羽龍,那龐然大物的神物一動不動和宮爵對視,然後身體猶如崩塌的山慢慢壓下來,巨大的龍頭距離宮爵近在咫尺,以至於羽龍的呼吸都能吹拂起宮爵的衣衫。
宮爵的手再往前移動少許,龍頭警覺的向後縮,宮爵停住動作,羽龍僵持了片刻後,頭又緩緩向前移動。
宮爵回頭看看我們,她神情堅定向是做出什麼決定,等她頭轉過去,他懸停在半空中的手又往前伸出,而這一次他竟然向羽龍觸摸過去。
羽龍竟然沒有被觸怒也沒有閃避,當宮爵的手觸碰到羽龍的瞬間,羽龍金黃色的瞳孔,立刻變成一條縫。
宮爵和羽龍就這麼相安無事的站立,一人一龍如同雕像般一動不動矗立在神殿中,我們連呼吸都不敢加重,生怕驚擾到羽龍,而危及宮爵安危。
不知過了多久,宮爵的手才從羽龍的龍頭鬆開,感覺她好像很平靜和從容,就在那一刻,我們震驚的看見,八條羽龍幾乎是同時,身體向後退了幾步,然後前爪一曲,巨大的身體匍匐在宮爵的身前,高高昂起的龍頭也恭敬謙卑的低下。
我舔舐一下嘴唇,知道這些羽龍已經認出站立在它們麵前的是歸墟女王,這就是歸墟神族與生俱來的神力,可以操控任何創造出來的生物。
當羽龍向宮爵膜拜的那刻,我聽到金屬並牽扯的聲音,這才注意到每條羽龍身上被套著的金色鏈條,隨著這些鏈條被扯動,清脆的金屬摩擦聲久久回蕩在神殿中。
我目光追逐著金色鏈條,之前消失的屏障又一次出現,這一次是隨著鏈條快速的蔓延,我們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仰起。
一艘巨大的船漸漸出現在我們視線中,那是一艘很古遠的船,大的超乎我們想象,船的華麗更是讓人驚歎,在火光的輝映下,閃耀著令人心曠神怡的金光,璀璨的寶石點綴其上,流光溢彩中勾畫出巨船金碧輝煌的輪廓。
月宮九龍舫!
上一次我見到這艘船還是幾千年前,如今再一次出現在我眼前時,好像所有的一切就發生在昨天,我還記得這艘船是如何從歸墟神國出現,又是如何翱翔在天空,以及最後消失在我視線中。
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太長時間,當月宮九龍舫真真切切出現在我麵前時,心裏有一種五味陳雜的感覺。
其他人完全被震撼到,就連靠在地上的田雞都在薛心柔攙扶下,支撐著身體震驚無比的站立起來,我猜想他們每一個人,在自己腦海中都曾經幻想過這艘船的樣子,以及找到月宮九龍舫時候的場麵,但真到到這一刻來臨時,他們應該和我一樣,腦子裏更多的卻是一片空白。
八條羽龍左右散開,讓出一條通往月宮九龍舫的路,宮爵反而一時間不知所措,轉身看向我,目光在征詢我的意見,我忽然有些錯愕,自從我知道真相後,一直試圖不願意去想最後的結局。
我選擇逃避去麵對和宮爵之間的關係,我甚至發現自己在刻意的拖延找到月宮九龍舫的時間,因為我根本沒有想好如何去麵對未知的一切。
如今月宮九龍舫就在眼前,我的使命和承諾以及幾千年的追逐觸手可及,但我偏偏卻亂了方寸。
“你還有機會!”葉九卿忽然從身後一把抓住我的胳臂。
“什麼機會?”
“你可以避免不好的結局。”葉九卿說。
“怎麼避免?”
“抹去我們所有人的記憶,就在現在,讓我們徹徹底底忘掉關於這艘船的一切。”
……
這何嚐不是一個辦法,至少我能繼續自欺欺人的隱瞞下去,可如今我已經沒有這樣的能力,在鏟除那些樹藤的時候,我耗費掉最後的毀滅之力。
“晚了……”我看著葉九卿歎息一聲,但很快搖搖頭。“即便我還有這樣的能力,我也不會這樣做。”
“我不知道這裏會發生什麼,可我不想看著你和宮爵中,隻有一個人能離開這裏。”葉九卿的聲音透著無助的哀求,他壓低聲音在我耳邊說。
“我追逐了幾千年就是為了終結一切,而宮爵何嚐不是,我若是抹去她的記憶,她會永遠渾渾噩噩活下去,是的,至少這樣我和她會永遠相安無事,但這對她不公平,有些事必須要去麵對的,我很長一段時間都在選擇逃避,可我發現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我深吸一口氣對葉九卿說。“即便我現在抹去宮爵的記憶,如若她有一天記起所有的真相,不管她是否會和我反目成仇,我都相信她隻會更加怨恨我。”
說到這裏我神情堅定的對宮爵點頭,她抿著嘴遲疑了一下後,向月宮九龍舫走去,我們跟著她身後,當我踏上月宮九龍舫的那一刻,忽然間感覺腦海裏出現很多支離破碎的記憶。
這些記憶很淩亂,但卻快速的開始拚湊並且逐漸連貫,卓明風他們告訴過我,失去的記憶會在我找到月宮九龍舫的時候被重新找回。
我這幾千年來經曆的一切正快速的填充到我空白的腦海中,每往前走一步,我的步伐也隨之變的愈發堅定,等我登上月宮九龍舫時,我已經完完全全記起被遺忘的一切。
我走在最後,用陌生的目光注視著身前的那些人,我又變的果斷和冷漠,這些無謂的人曾經在我眼裏是那樣的渺小和微不足道,我用陰鬱的眼神掃視著這艘令我無比仇視的船,拳頭不知不覺中握緊。
呼之欲出的毀滅之力重新縈繞在我全身,我猶如不可一世的神蔑視看見的一切。
“你怎麼了?幹嘛陰沉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