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章 傳奇之旅(2 / 3)

那個叫葉知秋的女人握著我胳臂,神情有些擔心的望著我,我久久凝視著她,目光中透著輕蔑,一個凡人竟然膽敢觸碰我的身體……

我居然在猶豫,這是我根本不該有的情緒,我應該不假思索的讓她在我麵前徹底的消失,讓她知道挑釁神的代價,可我居然遲遲下不了手。

腦海中閃過她小時候的樣子,牽著我衣角跟在我身後,那時的她目光中充滿了對我的信任和依賴,亦如現在這樣,我竟然還會為了不讓她哭而想方設法去哄她開心,甚至為了她去做一些荒唐幼稚的事,比如給她講故事,給她掏鳥窩……

我什麼時候變的這樣軟弱?變的這樣連我自己都感到陌生?

為什麼我腦海裏還有一個叫顧朝歌的人存在,那人好像占據了我的思緒和記憶,甚至在控製我的情緒。

“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說話的人聲音好熟悉,我轉頭時候看見那張讓我疑惑的臉:“你居然還活著?”

葉九卿一怔,他用惶恐的目光注視著我,對!這才是我習慣的別人看我的眼神,站在我麵前這個人,我應該不止一次想要殺掉他才對,因為他知道的太多。

“朝歌?”葉九卿用不太確定的聲音叫著一個人的名字。

我的思緒被這兩個字攪亂,瞬間像是被另一個人所替代,我心煩意亂揉了揉額頭,腦海中似乎有兩個不同的自己存在,一個是我熟悉和習慣的龍伯國主,而另一個是令人厭惡軟弱的人,那人的名字好像叫朝歌。

我的記憶中好像有一處分支,記載著一段光怪陸離的過往,而這段過往竟然和我眼前這群人交織在一起,我居然和一群凡人做過這麼多的事,我甚至還救過他們的命,多麼可笑的事,我居然會憐憫凡人的生死……

不,他們也救過我!

我越想越錯亂,這段短暫的記憶前前後後不過二十幾年,在我漫長的一生中微不足道,可偏偏卻明顯影響到我,讓我難以再像之前那樣果斷堅定。

“朝歌,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旁邊傳來的聲音讓我猛然一驚,這個聲音曾經銘刻在我腦海中,是我憎恨和厭惡的根源,我轉頭看向說話的人時,自己竟然被驚訝到。

歸墟女王竟然就站在我麵前,多少年了?從我離開雪域那天算起,到現在應該有萬年之久,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複仇,還有什麼比親手殺掉歸墟神族的國主更讓人興奮的事,我記得她的父王就是被我砍下頭顱的。

她居然敢肆無忌憚的站在我麵前,我眉頭微微一皺,低頭看見她的手竟然也握住我胳臂,她的舉動讓我短暫的震驚,渺小的歸墟神族在我麵前躲都來不及,她竟然敢觸碰我的身體。

我猛然抬頭雙目濺火直視著她,我居然隻是直視著她……

而且這種充滿殺戮的冷酷也僅僅是一閃而過,我猛然一驚,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竟然對這種接觸習以為常,被歸墟女王觸碰的身體非但沒有感到不適,反而讓我思緒瞬間變的淩亂,記憶又回到那條分支上,感覺身體在被那個叫顧朝歌的人占據,可為什麼我竟然一點都不排斥,好像那個人就是我一般。

也就在被歸墟女王觸碰到身體那刻,我忽然想起她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另外一個讓我更加熟悉和習慣的名字。

宮爵!

這個名字在我記憶的分支中無所不在,好像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和這個名字牽連在一起,我沉浸在那段並不該屬於我的記憶中,讓我驚詫不已的是。

麵前這個叫宮爵的歸墟女王居然救過我,而且還不止一次,更讓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我竟然也救過她,那段記憶的分支中,我有一大半時間是和她生死與共渡過,多麼荒謬可笑的過往,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忽然胸口隱隱作痛,腦海中的記憶回到二十年前的羅布泊,那時的記憶中透著身體的陣痛,尖銳的長劍從我胸口穿過,我看見那雙透著無法平複仇恨的眼睛,可偏偏是這雙眼睛讓我平靜,是的,這才是我熟知和習以為常的眼神,而不該是現在,她那充滿關切和擔憂的目光。

就是她用長劍穿透了我的身體,我居然被渺小的歸墟神族所傷,這就是我軟弱和無能的代價,我竟然可笑到試圖去化解龍伯和歸墟之間的仇恨。

在我瀕死前那刻,致命的傷激發了體力的毀滅之力,我把歸墟女王擊飛出去,那個時候我原本是有機會除掉她的,而且月宮九龍舫就在我視線之中,我竟然錯過了距離那艘船最近的機會。

我傷的太重,已經沒有能力再去摧毀月宮九龍舫,而歸墟女王掙紮著從地上站立起來,我無法向她發動第二次攻擊,千鈞一發之際,她啟動了月宮九龍舫,我眼睜睜看著那艘船再一次消失在我視線中。

記憶裏她偏偏倒倒走進玉棺,那是歸墟人永生的關鍵,歸墟神族利用玉棺來恢複生命,讓自己衰老的身體重新回到嬰兒,再在玉棺中長大,但僅僅是身體的變化,記憶會一直保存下去。

歸墟女王被我傷的太重,她是希望用玉棺讓自己活下去,而我何嚐不是命懸一線,支撐著身體爬到玉棺中,然後看著自己身體猶如返老還童一般快速的變成嬰兒,身上的傷勢也隨之恢複,原本我很快就能重新從玉棺中出來,誰知道歸墟女王在進入玉棺之前啟動了共鳴地點遺跡的毀滅裝置。

在足以摧毀一切的爆炸中,我和她的玉棺也受到強烈巨大的衝擊,我們身體的修複被中斷,同時記憶和力量也隨之消失。

我終於記起了一切,原來這就是我出現那段記憶分支的原因。

站在我麵前的是一直想置我於死地的歸墟女王,我如今能輕而易舉殺掉她,但偏偏那段記憶分支在一直幹擾和左右我的思緒,我分不清到底是龍伯國主還是顧朝歌,同時我也無法去判斷,站在我麵前的是歸墟女王,還是那個和我生死與共的宮爵。

我嘴角蠕動了很久:“我,我沒事……”

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這竟然是我的回答,如此的順理成章,如此的習以為常,我居然會為要不要除掉一個凡人去猶豫,甚至會為該不該殺掉一個歸墟神族去糾結,我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讓我變成這樣。

目光落在葉九卿身上,他伸手把宮爵拉到身後,然後用惶恐畏懼的眼神注視著我,他的目光讓我很熟悉,這是凡人對我的敬畏,這樣的目光才能讓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誰。

我原本該對這個風燭殘年的老頭不屑一顧才對,可在那段記憶的分支中,他卻不止一次以身犯險擋在我身前,如果不是他,我應該早就不存在,為什麼這個渺小的凡人讓我如此糾結和羈絆,從他眼神中,我覺察到他應該知道我的身份,可他卻一次又一次叫著顧朝歌的名字。

這個名字似乎對我有一種魔力,總是能把我從冷酷的殺戮中一次又一次拉回到那段記憶的分支中,在這段記憶裏我卻能得從來不曾有過的平息。

月宮九龍舫船艙的門開啟,我淩亂的思緒立刻凝固下來,一個中年男人從船艙中走出來,我認出他就是從神域中逃離的六個歸墟祭司之一的白古。

歸墟女王破除護佑月宮九龍舫的屏障,同時也喚醒了這艘一直在沉睡中的船,包括在船上休眠的白古。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白古也認出了我,從他聲音中我竟然沒聽出畏懼,我注視著他手中的另一把歸墟權杖,上麵的晶石閃耀著璀璨的光芒,那是完成充能的那塊晶石。

白古沒有想到我會出現在這裏,他對我的眼神充滿了仇恨,這反而讓我變的踏實,至少這樣的眼神才能讓我拚除雜念,知道自己到底是誰。

他舉起手中的歸墟權杖,一副要和我拚命的架勢,他的動作落在我眼裏有些可笑和荒唐,但更多的卻是挑釁,他終於讓我又重新感到殺戮的快感,是的,這才是真正的我,已經很久沒有嚐試過殺伐的歡愉。

可就在我抬手的那刻,宮爵竟然擋在我和白古的中間,看著歸墟女王的背影,剛剛在心底被喚起的殺意瞬間蕩然無存,我發現已經不能像以前那樣,隨心所欲的駕控毀滅之力,好像心中多了太多的牽絆和顧忌,我竟然在擔心會傷到她,但更讓我吃驚的是,歸墟女王竟然會擋在我前麵,她分明是試圖想要去保護我,這突然起來的變故讓我有些措手不及。

和我一樣茫然的還有對麵的白古,他看了宮爵一眼,瞪大眼睛彷徨的來回注視我和宮爵,但最終還是恭敬的跪拜在她麵前:“女王。”

……

這一次茫然的是宮爵,她站著嘴吃驚的看著跪在麵前的白古:“你,你在叫我?”

白古抬頭表情更加愕然:“月宮九龍舫在王恭廠遭遇伏擊,危急之際,女王命我趕往最後一處龍脈之地,修建晶石充能所需的船塢,自此我和女王便失去聯係,直到二十年前,這艘船才飛臨龍脈神殿,我也是那個時候被喚醒,但在船上並沒有發現女王,本想離開神殿找尋女王下落,可女王曾經有命,必須確保晶石完成充能,白古不敢有所差錯,一直留守在此等候女王歸來。”

“等會,你,你叫我女王?!”

“您,您記不起自己是誰?”

宮爵茫然的搖頭,用陌生的眼色看著白古:“你認識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在月宮九龍舫上,看見女王留下的鎧甲,上麵蘊藏著女王您的記憶,我推測女王一定是遭遇到什麼意外,所以才會把記憶留在黑甲之中保存,您隻要穿上鎧甲便能記起一切。”

宮爵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詢問鎧甲在什麼地方,白古起身舉起太古權杖,一道強光頃刻間縈繞在宮爵的身上,我不動如山站立在原地,其他人被那道強光照射的睜不開眼睛。

等到光亮退散,站在我和白古中間的宮爵,已經是一襲黑甲加身,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裏閃過一絲害怕,這讓我有些驚愕,什麼時候開始,我居然會害怕,而且還是在這些不堪一擊的凡人和歸墟神族麵前,甚至我還發現,讓我害怕的竟然是怕宮爵知道真相。

宮爵屹立在原地,猶如一尊雕像一般,她站立的時間越長,我心往下沉的越多,白古從身上拿出一頂半月形的王冠,圍繞頭冠一圈是九條羽龍,每條羽龍身上都以璀璨明亮的寶石裝飾,尖端則是一顆絢麗的明珠,在燈火的映照下璀璨奪目,異常威嚴華麗,再一次跪在宮爵的麵前。

那頂王冠我太熟悉,那是歸墟神族的王冠,隻會戴在國主的頭上,象征著歸墟神族至高無上的神權。

我看見宮爵的手抬起,觸摸到王冠的那刻,她的手微微顫抖一下,並沒有戴到頭上,而是緊緊拽在手中,身體慢慢轉向我,對於歸墟神族,我從來都是不屑一顧的蔑視,可這一次不知為什麼,我竟然不敢和她對視。

“宮爵,你穿這身鎧甲好威風。”薛心柔站到宮爵身邊,一臉吃驚。

“就是,沒瞧出來你竟然這麼厲害,還是什麼女王。”葉知秋也走過去,還用手觸摸著黑甲。“快給我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別說,宮爵穿這套黑甲簡直太合適不過,英姿颯爽巾幗不讓須眉。”田雞捂著胸口也被震驚到。

隻有葉九卿在旁邊一臉緊張來回注視著我和宮爵,我看不見她頭盔下的臉,也不知道此刻她是什麼表情,直到宮爵站正身子麵對我,緩緩取下頭盔時,她又恢複了我熟知的樣子,三千青絲垂落在鎧甲上,肩若削成,秋水為神玉為骨,持劍而立英姿颯爽翩若驚鴻。

隻是目光是那樣凝重和空洞,久久凝望著我:“你早就知道真相了?”

我舔舐一下嘴唇,默默點頭,好像是習以為常的動作,我居然會在一個歸墟神族麵前無言以對。

“當我告訴你,我看見的那些幻像時,為什麼你不對我說實話。”宮爵舉起手中的王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是如何屠戮我的族人,如何摧毀我的神國,又是如何……如何砍下我父王的頭顱!”

站在宮爵身邊的人全都大吃一驚,不約而同看向我,葉知秋一臉驚愕:“宮爵,你在說什麼,他是朝歌啊。”

“那些都是祖神做的事,和朝歌沒有關係,他不過是祖神創造出來的異巫而已。”田雞說。

“祖神……”宮爵慘然一笑,目不轉睛盯著我。“知道為什麼我們都無法進入魔國高塔嗎?知道為什麼隻有他才能開啟魔國神門嗎?祖神,站在你們麵前的就是祖神!”

“什麼?!”薛心柔張大嘴。

“朝歌,你倒是說句話啊,別傻愣著。”田雞有些慌亂。

“你隱瞞了這麼久,到現在還不打算把真相告訴他們?”宮爵步步緊逼。

我竟然不敢在他們麵前承認自己的身份,這是多麼可笑的事,我一咬牙努力讓自己變的冷漠。

“神是不會隕落的,我就是神。”我麵無表情聲音也隨之變的冰冷。“我就是神域中的龍伯國主,也就是你們一直稱之為祖神的神!”

……

所有人再一次怔住,用陌生的眼神注視著我,全都微微張著嘴,好像完全不認識我一般。

“壁畫,長生仙宮中那些壁畫所記載的一切,那,那個穿著金色鎧甲的人,就,就是你?”葉知秋大吃一驚。

我用沉默回答她,或者說我始終沒有找到理直氣壯去承認這一切的理由。

“你,你帶領祖神大軍摧毀神域,還屠戮了宮爵的神國……”薛心柔一臉惶恐,但始終有些不敢相信。“為什麼啊?”

“因為他在複仇,這不是一句對錯能解釋清楚的。”葉九卿在旁邊重重歎息一聲。“宮爵,你聽我說,龍伯和歸墟之間的仇恨遠比你知道的要早,朝歌的先祖就是被歸墟屠戮,才逃離到雪域,你所經曆的浩劫,其實很早以前就被你的祖輩種下了仇恨的種子,我們這個世界中有個說法,叫因果報應,所有的果皆源於因,你,你也不能全怪他。”

“爸?!”葉知秋吃驚的看向葉九卿。“您竟然知道?”

“所以你才會帶領龍伯大軍席卷神域,屠戮所有的神族,包括歸墟,甚至砍下我父王的頭顱,並且把血染的王冠送回歸墟神國,用這樣的方式來羞辱我們?”宮爵聲音愈發的淩厲。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歸墟神族曾經對我先輩做過的,每一個龍伯人的血液中都流淌著這份仇恨和恥辱,曆代龍伯國主都期盼著能重新踏入神域複仇的那一天,隻不過這件事被我完成而已。”我直視宮爵不置可否回答。“隻有還有一個龍伯神族活著,這場複仇都不會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