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給我的不能忘記的朋友,勇敢的忠實的高尚的無產階級先鋒戰士威廉·沃爾弗。”馬克思:《資本論》第一卷,扉頁
馬克思在《資本論》第一卷出版時,在扉頁上寫了上述題詞。讀者也許要問:威廉·沃爾弗是誰?馬克思為什麼要把這樣一部耗盡自己畢生精力的巨著獻給他?
威廉·沃爾弗1809年6月21日生於塔爾瑙,1864年5月9日死於曼徹斯特流亡生活中,僅活了55歲。他是馬克思的一個忠實的老朋友,一個在馬克思最困難的時候給他無私幫助的好朋友。
“卡爾要是有一大筆資本,而不是寫一本什麼關於資本的書該多好啊!”
馬克思原為美國的《紐約每日論壇報》寫稿,因稿費和用稿率低而難以為繼。馬克思又和維也納的《新聞報》建立了聯係,編輯部答應為他寫的每篇社論付一英鎊的稿費,通訊減半。盡管《新聞報》利用馬克思的文章為自己作廣告,稱道他的文章寫得好,但這家報紙比美國的《紐約每日論壇報》更吝嗇。馬克思寫信給恩格斯抱怨說:“他們在四五篇文章中間隻刊登一篇,而且隻付一篇的稿費。這使我連文丐也不如。”馬克思試圖找一份文職工作,希望在一家英國鐵路公司裏謀一個位置,最後因為他的字跡難以辨認而求職失敗。
步入中年的馬克思,全身心地投入寫作《資本論》,但他的貧困日甚一日。從1850年,馬克思就已窮困潦倒,為缺少買紙或買報紙的幾個便士而苦惱。有一次,他為弄到寄稿子的郵票到處奔走,還要同小店老板們無休止地爭吵,因為他不能如期付清賒購最低限度的生活必需品的欠款。1859年1月,馬克思在寫完《政治經濟學批判》後給恩格斯的信中說:“倒黴的手稿寫完了,但不能寄走,因為身邊一分錢也沒有,付不起郵資和保險金;而保險又是必要的,因為我沒有手稿的副本。”盡管身處困境,但馬克思仍然保持樂觀的精神,不失幽默地寫道:“未必有人會在這樣缺貨幣的情況下來寫關於‘貨幣’的文章!”
當鋪是他經常出入的一個避難所。當鋪的重利盤剝,從馬克思手中奪走了最後一點家庭生活的愉悅。女兒們沒有鞋子和衣服,不得不呆在家裏,當她們的女伴為這一年世界博覽會舉辦而高興時,她們卻擔心有人到家裏來做客會出洋相。馬克思在給恩格斯的信中寫道:“一個星期以來,我已達到非常痛苦的地步:因為外衣進了當鋪,我不能再出門,因為不讓賒賬,我不能再吃肉。”在那段艱難的日子裏,他的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先後夭折了。1865年7月,他在給恩格斯的信中這樣描述《資本論》寫作時的生活與心情:“我已經有兩個月完全靠典當維持生活,愈來愈多的而且一天比一天更難受的要求糾纏著我……整個這段時間我連一文錢也不能掙……我誠心告訴你,我與其寫這封信給你,還不如砍掉自己的大拇指。半輩子依靠別人,一想起這一點,簡直使人感到絕望。”馬克思的母親看到馬克思窘迫的樣子,也曾嘮叨著說:“卡爾要是有一大筆資本,而不是寫一本什麼關於資本的書該多好啊!”
投之以錢,獻之以書
就在馬克思走上絕路時,老朋友沃爾弗幫助了他。沃爾弗去世前,從父親那裏接受了一筆遺產。沃爾弗立下遺囑,將一生辛勤積攢下的八、九百英鎊贈送給馬克思。沃爾弗對馬克思的最後一次友好的關懷,大大減輕了馬克思的經濟壓力,貧困的陰影不再像前幾年那樣在他家門口徘徊了,他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資本論》的寫作和出版工作中去了。
沃爾弗的遺囑使馬克思和恩格斯十分感慨,也無比悲痛。沃爾弗在顛沛流離的困苦生活中從不愛惜自己,加速了他的死亡。恩格斯在1864年6月9日寫信給馬克思道:“關於哀悼魯普斯(即沃爾弗)的文章,我們應該寫點傳記一類的東西。”馬克思還打算寫沃爾弗的傳記,並為此收集了他的生平材料。燕妮在1864年6月中旬曾給馬克思的朋友摩裏茨·埃爾斯納·布勒斯勞去過一信,希望他能提供沃爾弗童年和他早年生活的材料:“我丈夫想寫他的詳細傳記,但缺乏這位朋友早期生活的材料。如蒙您在這方麵給他幫助,把您所知道的關於沃爾弗童年和他早年生活的一切事情盡可能詳細地告訴他,他將非常感激。從1845年起,我們一直保持極密切的關係。所以,需要知道的主要是關於他早年生活的情況。”不過這個計劃沒有實現。到了1876年,恩格斯才部分地實現了馬克思的計劃,在《新世界》雜誌上發表了關於沃爾弗的傳略。
從某種意義來說,沒有沃爾弗的慷慨解囊,就沒有《資本論》的出版。明乎此,我們就不難理解,馬克思為什麼要在《資本論》第一卷出版時,把自己不朽的天才著作獻給沃爾弗了。這是為了難以忘卻的紀念。
(改編自《話說資本論》,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7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