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青梅說,那就祝你喜事連連,你要專門備個抽屜放紅本本了。
範青梅說,我沒時間管你亂七八糟的事,我問你,你銀行的還貸解決了嗎?
張大東苦下臉來,正發愁呢,打算用河西的辦公樓和這邊的辦公樓抵押,申請商業貸款,也隻能解決還貸的零頭。
範青梅說,你到期的貸額是多少?
張大東說,一個半億。
範青梅說,你不用抵押了,我借你這個數。不過,我有個條件。
張大東說,我懂,利率高多少?
範青梅說,利率我不會見風漲,該多少是多少。你必須答應我,把河西辦公樓過戶到兒子頭上,張可力已滿十八歲。
張大東有些意外,範青梅說,你不願意是吧,我也不為難你,看來你是在外麵生了-堆野兒子,你分不均。我這就走。
張大東說,慢,你這條件我答應。
範青梅拿出文件袋,說,我這邊的文件都齊了,你簽字就行。房子過戶的事你趕快辦,越快越好,我的時間不多了。
範青梅發覺自己說漏了嘴,她來時本不想在這個男人麵前示弱,走這一步,她是為了兒子,她不想讓這個男人當麵可憐她。但張大東是多麼精明的家夥,他說,青梅,你遇到事了。你不告訴我,這字我不簽。
張大東分析了事態,說,事情未必像你想的那麼糟,那些官太太的錢在你這裏,她們不想這事鬧大,你聯係她們,說不定能改變局麵。
範青梅淒然-笑,說,能找的都找了,官場上的事她們能搞定,但這是老百姓的集體事件,就都躲開了。隻怕,到時候她們反而會往死裏整我,不讓我開口。張大東,我把最後這筆錢投給你,是指望你能度過難關,潮落總有潮起時,等我的事查清楚,相信你已經有能力返給順風,順風沒了,法院會判給客戶。我已經對不起兒子,我把留給兒子的錢弄沒了。我救你,是不想你把該給兒子的錢也弄沒了。
提到兒子,範青梅忍不住失聲痛哭,她終究隻是個女人。範青梅說,你別管我,管兒子是最要緊的,你向我保證,不論怎樣,你都不讓我兒子吃虧。
張大東遞上一張抽紙,說,我的兒子我當然管,現在我要先管你這事。
張大東說,我剛從醫院來,棟梁出事了,他把湯總打成了重傷,還昏迷著,醫生說可能要成植物人。豐玉潔現在不敢報案,隻說車禍,怕抓了棟梁,把老湯的經濟賬帶出來,她要等幾天看老湯的情況再說。棟梁在南京是不能呆下去了,我已經派人接管他的工地。有了你這筆錢,我可以順便幫他把工程隊先撐下去。
範青梅沒想到棟梁這麼快也撞上了南牆。都說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可上麵的調控政策打壓的不是巨人,不是國營私營大鱷,拳頭都落在沒人撐腰的中小私企身上,報紙電視上時常有爬塔吊討錢的工頭,祖棟梁被逼上絕路不奇怪。範青梅心裏愧疚,該出手幫他時沒出手。
張大東說,祖棟梁是個講義氣的人,他反正要跑路,一桶糞是背,兩桶糞是挑,不如現在把順風轉讓給他,我今晚跟他去談,他要同意,明天上午你們就把手續辦了。
範青梅搖頭。張大東這個人,遇到危難總是找替身,玩金蟬脫殼計,他有過兩例經濟案,出來頂罪的都是他下麵的部門經理,他安然無事。盡管他是在為範青梅著想,範青梅還是看不起他。再說,法院辦案的人也不是傻瓜,怎麼會輕易放過她?
這-晩範青梅早早睡了,已經幾夜沒睡好,現在她覺得能辦的事都辦了,該盤算的都盤算了,心裏踏實,落枕就睡著了。賓館的座機響個不停,她隻能起身接了,是張大東,張大東說,祖棟梁一口答應。範青梅說,我不答應。
該來的都會來,是禍躲不過。
範青梅又補了一句,袓棟梁是個男人。
這張大東還真有本事,居然能找到她賓館房間的電話。還有,那小婊子真的和張大東離婚了?離婚了還要為張大東來她這裏找罵,為什麼?範青梅又沒了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