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再說,這麼短的海路……”
“這麼短!”凱拉邦接著說道。“我相信您是在說‘這麼短!’”
“幾乎不到60公裏!”
“可是哪怕隻有50公裏,20公裏,10公裏,5公裏!”凱拉邦大人喊道,“就會讓人生病了,永遠如此,哪怕隻有兩公裏,一公裏,對我來說都太多了!”
“請您還是考慮一下……”
“您知道博斯普魯斯海峽吧?”
“當然。”
“那好,範·密泰恩,隻要稍微刮一點微風,我坐小船過去時就要暈船!”
“暈船?”
“我在池塘裏都會暈船!我在浴缸裏都會暈船!現在您還敢對我說走這條路嗎?還敢建議我租一隻三桅小帆船,一隻單桅三角帆船,一隻快帆船或者其他這類叫人惡心的機器嗎!您試試看!”
可敬的荷蘭人當然是決不敢了,從海上穿過去的問題也就被束之高閣了。
那麼該怎樣旅行呢?交通相當困難——至少在土耳其本土上是如此——不過也決不是沒法走的。在通常的路途上有一些驛站,因此完全可以帶上食品、帳篷、旅行箱,在一個向導的帶領下騎馬旅行,或者跟著一個驛站信使走就行了。不過信使從一地到另一地的時間是限定的,所以不習慣走長路的人若是跟他走,即使不是不可能也會累得筋疲力盡。
不用說,凱拉邦大人是決不會打算用這種方法繞黑海走上一圈的。他要走得快,不錯!但是要走得舒服。這隻是一個錢的問題,而這個問題是難不住加拉塔郊區的這個富有的批發商的。
“那好,”範·密泰恩順從地說,“不過,我們既然不坐火車也不乘船,那又怎麼旅行呢,凱拉邦朋友?”
“坐驛站快車。”
“用您的馬?”
“用驛站的馬。”
“您在整個旅途中都能找到可以使用的馬?”
“會找到的。”
“您要為此付很多錢吧?”
“要付多少錢就付多少錢!”凱拉邦大人答道,他又開始激動起來了。
“那麼您要付出1000土耳其磅,也許要付1500磅!”
“好吧!幾千磅,幾百萬磅!”凱拉邦喊道,“不錯!需要的話付上幾百萬磅!您的反對意見說完了沒有?”
“說完了!”荷蘭人答道。
“是時候了!”
這幾個詞說出來時的聲調,足以使範·密泰恩打定主意保持沉默了。
然而他還是讓他專橫的主人明白,這樣一次旅行需要大量的開銷;他在等著從鹿特丹寄來的一大筆錢,打算存在君士坦丁堡的銀行裏,所以他現在沒有錢,還有關於這一切,凱拉邦大人讓他住嘴,說這次旅行的一切費用都由他負擔;說範·密泰恩是他的客人,加拉塔區富有的批發商沒有讓他的客人付錢的習慣,等等。
對於這個“等等”,荷蘭人以沉默表示同意。
如果凱拉邦大人未曾擁有過一輛英國製造的老式車並且已經試驗過的話,他為了這次艱難的行程是會不惜使用往往用牛拉的土耳其兩輪馬車的,不過他去鹿特丹旅行時用過的老式的驛站馬車還一直放在車庫裏,而且完好無損。
這輛馬車可以供三個旅行者舒適地使用。前麵在那些天鵝頸項般的彈簧之間,馬車的前半部放著一個巨大的裝食品和行李的箱子,主車廂後麵也有一隻箱子,箱子上裝有帶篷的小車廂,兩個仆人可以自如地呆在裏麵。這輛車應該作為郵車使用,因為根本沒有車夫的位置。
這輛車的式樣看起來有點太老了,無疑會使熟悉現代車輛的人感到可笑;不過它很堅固,有質量上乘的車軸,輪輞寬大、幅條厚實的車輪;它安裝在既不太軟又不太硬的第一流的鋼製彈簧上麵,足以經得起剛剛在田野裏開辟的道路上的一切顛簸。
就這樣,範·密泰恩和他的朋友凱拉邦占據了舒適的、裝有窗玻璃和皮簾子的主車廂的底部,布呂諾和尼西布棲身於小車廂裏,車廂前麵有一個可以拉下的玻璃窗。在這個交通工具裏,他們連中國都可以去了。非常幸運的是黑海沒有一直伸展到太平洋的海岸,否則範·密泰恩一定能夠認識一下天朝的帝國了。
然而要采取所有的措施,要辦所有的事情,一夜的時間是並不太多的。因此商行的職員們經過了齋戒期間節製飲食的漫長的一天,正想到某個咖啡店去的時候卻被動員起來了。此外有尼西布在那兒,他在這種場合辦事是極為迅速的。
至於布呂諾,他不得不回到他和主人早晨出來的、佩拉大街的佩斯特旅館裏去,以便把範·密泰恩和他的行李馬上運到商行去。順從的荷蘭人在他的朋友的目光注視下,一刻也不敢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