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決定了,我的主人?”布呂諾在就要走出商行的時候問道。

“跟這個見鬼的人還能有什麼別的辦法?”範·密泰恩答道。

“我們要繞黑海走上一圈?”

“除非我的朋友凱拉邦在路上改變主意,而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在一切市集上拍打過的所有土耳其人的腦袋,”布呂諾答道,“我不相信能找到一個像他那麼死硬的!”

“你的比較雖然不恭敬,卻是非常正確的,布呂諾,”範·密泰恩說。“也正因為我的拳頭會在這個腦袋上碰碎,將來我也就不打它了!”

“我還是希望在君士坦丁堡休息,我的主人!”布呂諾又說。“旅行和我……”

“這決不是一次旅行,布呂諾,”範·密泰恩答道,“這隻是我的朋友凱拉邦為了回去吃晚飯而走的另一條路!”

這種麵對事物的方式並不能使布呂諾平靜下來。他不喜歡出門,而現在要出門幾個星期,也許要幾個月,要穿過的一些國家各不相同——他對這一點沒什麼興趣,但都很難走,甚至很危險——他對這方麵更為關心。此外,這些長途跋涉所帶來的疲勞會使他消瘦,從而失去標準的體重——167斤!——他對此是多麼珍惜啊!

於是他那句總是掛在嘴上的悲慘老調又在他主人的耳邊響了起來:

“您會倒黴的,先生,我再對您說一遍,您會倒黴的!”

“我們會看到的,”荷蘭人答道,“你還是去找我的行李吧,我要買一本旅行指南來研究這些不同的國家,還要買一個筆記本來記錄我的印象。以後你再回到這兒,布呂諾,你就可以休息了……”

“什麼時候?”

“等我們繞了黑海一圈之後,因為我們命中注定要這麼做了!”

聽到這種連一個穆斯林都不會否認的宿命論的想法,布呂諾搖著頭,離開商行到旅館去了。說實話,這次旅行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兩個小時以後,布呂諾帶著幾個腳夫回來了,他們背著沒有支架隻用粗背帶捆在背上的背貨架。這是些本地人,穿著襯有氈子的衣服,有凸紋的羊毛長襪,戴一頂繡著彩色絲線的“卡拉”,腳上是雙層底的鞋子,總之是一些土耳其人,被泰奧菲爾·戈蒂埃極其準確地稱之為“沒有駝峰的兩腳駱駝”。

然而由於他們背負著許多包裹,他們的背部確實是駝的。這些包裹都被放在商行的院子裏,開始裝在從車庫裏拖出來的馬車上。

在這時候,凱拉邦大人作為細心的批發商處理著他的事情。他察看了馬車的狀況,核對了他的日誌,對職員們的頭頭作了一些指示,寫了幾封信,帶了一大堆金幣,因為在1862年,紙幣已經喪失信譽,不再流通了。

由於有一段路程要沿著莫斯科帝國的海岸走,凱拉邦就需要一定數量的俄羅斯貨幣,他打算用他的奧斯曼磅到塞利姆的銀行去兌換,因為他的旅程使他必須經過敖德薩。

準備工作很快就做好了。生活必需品都堆放在馬車的箱子裏。裏麵還放了一些武器——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必須以防萬一。此外,凱拉邦大人沒有忘記帶上兩個水煙筒,一個給範·密泰恩,一個給自己,這是一個同時是煙草批發商的土耳其人必不可少的用具。

至於馬匹,它們在當晚就預定好了,一早就會被送來,從午夜到日出,還有幾個小時可以用來吃晚飯和休息。第二天當凱拉邦大人醒來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從床上跳下來,穿上了旅行的服裝。

馬車已經套好,裝上了箱子,驛站的馬車夫騎在他的馬上隻等這些旅行者了。

凱拉邦大人向商行的職員們作出了最後的指示。現在就等出發了。

“這麼說,就這樣決定了!”範·密泰恩向他的朋友凱拉邦最後說了一遍。

作為回答,凱拉邦指了指車子,車門已經打開了。

範·密泰恩彎著腰,登上踏板,在馬車裏的左邊坐好。凱拉邦大人在他旁邊坐了下來。尼西布和布呂諾爬到了小車廂裏。

“啊!我的信!”當這支喧鬧的隊伍即將離開商行的時候,凱拉邦說道。

於是凱拉邦放下玻璃窗,把一封信遞給一個職員,吩咐他在當天早晨送到郵局裏去。

這封信是寫給斯居塔裏別墅的廚師的,隻有這幾句話:

“等我回來再吃晚飯。改一下菜單:奶酪麵包片,用香料燒的羊肩肉,千萬別煮過頭了。”

接著馬車就晃動起來,駛向郊區的街道,在瓦裏德蘇爾塔納橋上穿過金科爾納,從“伊埃尼卡普西”,也就是“新門”出了城。

凱拉邦大人出發了!願安拉保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