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馬西婭任納吉布擺弄著。這些首飾全都在向她說著阿赫梅,而在納吉布喋喋不休的嘮叨中,她的眼睛看著一件件首飾,也在默默地回答著她。
“親愛的阿馬西婭!”
姑娘一聽到這句話就急忙站了起來。
一位22歲的青年來到她的身邊,與他的16歲的未婚妻十分相稱。身材高挑,風度翩翩,既神氣又優雅;極其溫柔的黑眼睛閃著熱情的光茫,褐色的發卷在土耳其帽的絲穗下顫動著。阿爾巴尼亞式的胡子纖細柔軟,雪白的牙齒——總之是一副很有貴族氣派的模樣,如果這個形容詞能在這個國家裏流行的話,因為在這個國家裏是沒有任何世襲的貴族的。
阿赫梅有意穿著土耳其式的服裝,因為他的叔叔認為像一個小職員那樣穿歐式服裝是丟臉的事情,否則他怎麼能成為這位叔叔的侄子呢?他的上衣繡著金邊,他的“夏爾瓦爾”裁剪得無可挑剔,沒有任何俗氣的裝飾;他的腰帶纏出一道優雅的褶子,土耳其帽上圍著一圈用布爾薩棉布做的“薩裏克”,腳上是摩洛哥皮的靴子,這是一套對他十分合適的服裝。
阿赫梅走到姑娘身邊,握住她的手,輕輕地讓她坐下,這時納吉布大聲問道:
“那麼,阿赫梅大人,今天早晨我們有一封君士坦丁堡來的信嗎?”
“沒有,”阿赫梅答道,“連我叔叔凱拉邦談生意的信都沒有一封!”
“哦!卑鄙的人!”吉普賽少女喊道。
“我甚至覺得沒法解釋,”阿赫梅又說,“郵班沒有帶來他商行的任何信件,今天通常是他和敖德薩的銀行家結算的日子,從來沒有耽誤過,可是你的父親根本沒有收到他關於結算的信!”
“確實如此,親愛的阿赫梅,你的叔叔凱拉邦在生意方麵是個非常遵守時間的批發商,所以不來信就使人驚訝了!也許有一封電報?”
“他?發一封電報?可是親愛的阿馬西婭,你很清楚他從不坐火車旅行,同樣也不會發電報!即使是為了商業方麵的聯係,他也不會利用這些現代的發明。我相信他寧可收到一封帶來壞消息的信,也不願意收到一封帶來好消息的電報!唉!凱拉邦叔叔啊!”
“然而你是給他寫過信的吧,親愛的阿赫梅?”姑娘問道,把目光溫柔地投向她的未婚夫。
“為了催他到敖德薩來,為了請求他確定一個更近的日子來舉行我們的婚禮,我給他寫過10封信了!我一再對他說他是一個野蠻的叔叔……”
“說得好!”納吉布喊道。
“一個冷酷無情的叔叔,但同時又是最好的人!”
“哼!”納吉布搖著頭。
“一個沒有心肝的叔叔,同時又是他侄子的父親!但是他回答我說,除了他在六個星期之前到達之外,不能再向他提任何要求了!”
“因此我們必須等待他的善意,阿赫梅!”
“等待,阿馬西婭,等待!”阿赫梅答道。“他搶走了我們多少幸福的日子!”
“人們都要把強盜抓起來,不錯!可是強盜也從來沒有做過比這更壞的事情!”納吉布跺著腳喊道。
“有什麼辦法呢?”阿赫梅又說。“我還要再等等我的凱拉邦叔叔。如果明天他再不回答我的信,我就到君士坦丁堡去,還要”
“不,我親愛的阿赫梅,”阿馬西婭說著拉住了青年的手,似乎是想把他留住,“婚禮提前幾天舉行我固然高興,但是你不在這裏會使我更加痛苦!不!留下吧!誰知道是不是有什麼情況會改變你叔叔的想法?”
“改變凱拉邦叔叔的想法!”阿赫梅答道,“這就等於改變天體的行程,讓月亮代替太陽在早晨升起,改變天空的規律!”
“哎!如果我是他的侄女就好了!”納吉布說。
“如果你是他的侄女,你會怎麼做呢?”阿赫梅問。
“我!我會跑去抓住他的長袍,”吉普賽少女回答說,“然後……”
“你就把他的長袍撕破,納吉布,別的就做不了什麼了!”
“那好,我還要使勁拔他的胡子……”
“讓他的胡子留在你的手裏!”
“可是,”阿馬西婭說,“凱拉邦大人畢竟是最好的人哪!”
“當然,當然,”阿赫梅答道,“不過他這麼固執,要是他和一頭騾子去比賽固執的話,我打賭騾子是不會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