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鬼!”他說,“我擔心的就是這個!”

有人用一個比較輕的秤砣換下了第一塊秤盤還是沒有動。

“這怎麼可能呢!”布呂諾叫了起來,感到全身的血都在湧向他的心口。

就在這時,他的目光停在一張善良的、對他充滿關切的麵孔上。

“我的主人!”他喊道。

那確實是範·密泰恩,他到碼頭上來散步,恰巧走到職員們稱量他仆人的地方。

“我的主人,”布呂諾又叫了一聲,“您在這兒?”

“是我,”範·密泰恩答道。“我很高興看到你正在……”

“稱我的體重是的!”

“那結果如何呢?”

“結果就是我不知道是不是有足夠輕的秤陀能稱我現在的體重!”

布呂諾在回答時的麵部表情是如此痛苦,使範·密泰恩連一句責備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怎麼!”他說道,“自從我們出發以來,你瘦成這個樣子了嗎,可憐的布呂諾?”

“您看看吧,主人!”

果然有人在秤盤上放了第三個秤砣,比前兩個秤砣要輕得多。

這一次布呂諾漸漸地把它抬了起來——兩個秤盤在同一根水平線上保持平衡。

“總算起來了!”布呂諾說,“不過這個秤陸有多重呀?”

“不錯!這個秤陸有多重?”

用俄國的計量法它正好是四磅,一磅不多,一磅不少。

範·密泰恩馬上拿過布呂諾遞給他的旅行指南,參照著兩個國家的計量比較表計算起來。

“怎麼樣,主人?”布呂諾問道,好奇當中包寒著某種焦慮,“俄國的磅合多少重?”

“大概合荷蘭的16磅半,”範·密泰恩在心算了一會後答道。

“那麼一共?”

“一共正好是75磅半,或者是151斤!”

布呂諾絕望地叫了一聲,跳出磅秤的秤盤,使另一個秤盤猛然砸在地上。他倒在一張凳子上,差點暈了過去。

“151斤!”他反來複去地說著,似乎失去了生命的九分之一。

的確在出發的時候,布呂諾有84磅,或者說168斤,而現在隻有75磅半也就是151斤了。這就是說他瘦了17斤!而走完的26天旅程還是比較好走的,沒有真正的忍饑挨餓,也並非累得要命。現在痛苦開始了,到什麼時候才會停止?布呂諾用了將近20年的時間,靠著遵守一種全麵的保健方法,才使自己的肚子圓了起來,以後它會變成什麼樣子呢?他一直保持的這種說得過去的體重會下跌到什麼程度呢?特別是現在沒有一輛驛站馬車,要穿過一些資源貧乏的地區,會有疲勞和危險,這次荒唐的旅行麵臨的條件就不一樣了!

這就是範·密泰恩的焦慮的仆人的想法。他的腦海裏出現了一個轉瞬即逝的可怕幻覺,看到了變成一副走動的骷髏的、認不出的布呂諾!

他立刻毫不猶豫地打定了主意。他站了起來,拉著無力反抗的荷蘭人在走回旅館時停在碼頭上:

“主人,”他說道,“什麼事都有個限度,哪怕是人的愚蠢也有個限度,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範·密泰恩以在任何情況下都一貫保持的冷靜聽了仆人的表白。

“怎麼,布呂諾,”他問道,“你是建議我們在高加索的這個偏僻的角落裏呆著不走了?”

“不,主人,不是的!我隻是建議您讓凱拉邦大人按他的意思回到君士坦丁堡去,我們則是乘波季的一艘客輪不慌不忙地回到那裏去。大海不會使您病倒,我也不會生病,不會消瘦下去——但如果還是這麼旅行下去的話,我是一定會瘦下去的。”

“這個主意從你的角度來看也許是明智的,布呂諾,”範·密泰恩答道,“不過從我的角度來看就是另一回事了。在已經走完四分之三的路程時拋棄我的朋友凱拉邦,這是值得考慮的!”

“凱拉邦大人根本不是您的朋友,”布呂諾答道。“他是凱拉邦大人的朋友,就是這麼回事。再說他不是也不可能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為了滿足他的反複無常的自尊心而繼續消瘦下去!您說走完了四分之三的路程,確實如此,可是剩下的四分之一要穿過一個半開化的地區,我覺得會碰到許許多多的困難!您個人現在還沒有碰到任何不愉快的事情,主人,不錯;但是我再對您說一遍,您如果執迷不悟,就要小心!您會倒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