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上,沒有絲毫的聲音,就像末日來臨的一樣顯得異常平靜,一種惹隱若現的迷漫在焦慮的人群中。大家的心頭上有著一絲莫明的憂慮,人們真希望這一切“已經結束”了。

但是,七點左右,令人壓抑的寂靜忽然消失殆盡。月亮從地平線上緩慢升起。好幾百萬的“烏拉”聲歡迎它的現身。它沒有爽約。吵鬧聲直竄雲霄。到處都爆發著陣陣歡呼聲,而金發的菲貝女神卻在美麗的夜空中慈祥地閃耀著,並用她最溫柔的月光撫摸這些癡迷的人。

這時候,三位偉大的旅行者出現了。看到他們,叫喊聲更大了。一瞬間,美國國歌從所有的激動的胸膛裏同時爆發出來,五百萬人一起唱起了《揚基歌》大合唱,嘹亮的歌聲像激烈的暴風雨聲響徹雲際。

這股無法壓抑的興奮隨著國歌戛然而止,最後的節拍聲也漸漸地消散,喧鬧聲也聽不到了,接著,一陣竊竊私語聲從這群興奮的人中傳了出來。原來是,法國人和兩位美國人已經穿越了外麵圍滿了大量的人群柵欄。他們身後,有大炮俱樂部的會員們以及歐洲各個天文台派遣的代表們。巴比康冷靜而沉著,麵無表情下達了最後的命令。尼切爾繃著嘴唇,兩手交叉著放在背後,邁著堅定整齊的步伐。米歇爾·阿爾當總是那麼休閑,一副旅行的模樣,腳上綁著皮護腳套,腰上係著腰包,一套寬大的板栗色絲絨衣服,嘴裏抽著一支雪茄,一路上很爽快地伸出他熱情的手掌和人群接連握手。他總是興致昂揚,無憂無慮,臉上常掛著微笑,喜歡開玩笑,經常調皮地捉弄著馬斯頓,總之,是個“法國人”,而且直到最後一刻都是個“巴黎人”。

十點鍾的鍾聲響起了。炮彈就座的時候到了,有些操作是必須的,擰緊門板,挪開起重機,拆除哥倫比亞大炮炮口上的架子,這些都要耗費一定的時間。

巴比康拿他那精確到十分之一秒的馬表和工程師默奇森的秒表核對了一下,後者負責用電火花引燃火藥。這樣,關在裏麵的旅行者們互相凝視著、不慌不忙地走動、看著將會指明他們出發準確時間的指針。

話別的時刻到了。情景十分感人,盡管洋溢著無比歡樂,米歇爾·阿爾當也深受感動。馬斯頓從他幹澀的眼皮下擠出了一滴眼淚,毫無疑問,這滴眼淚是他特地留給這個場麵用的。他把它灑在他那親愛的、勇敢的主席前額上。

“帶上我吧?”他說道,“現在還來得及!”“不可能的,馬斯頓老兄。”巴比康回答說。過了一會兒,三位旅伴都在炮彈裏麵安頓了下來,他們從裏麵擰緊了門鎖,然後,哥倫比亞大炮歡快無比地向天空張開了它的炮口。

他們最後被封閉在了“炮彈車廂”裏。每一個人都十分激動,那一刻的心情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

月亮在明朗的夜空中行走著,一路上使得其他的星星黯淡無光。它穿過雙子座,恰好到達地平線和天頂中間。

相信大家都明白我們必須瞄準前方的目標,如同獵人需要瞄準他想捕獵的野兔一樣。

令人心慌的寂靜再次迷漫在空中。大地上沒有一絲風聲!胸膛裏也沒有一絲氣息!心髒更不敢再跳動。所有的目光都驚慌地凝視著大炮那張開的大口。

默奇森瞪大了眼睛,盯著秒表的指針。離開炮的時刻正好還有四十秒,每一秒仿佛都有一個世紀那麼久。

到第二十秒時,幾乎每一個人都禁不住顫抖了一下,人群中忽然有人想起那關在炮彈中的勇敢的旅行者們也在盤算著這可怕的秒數!有幾個聲音大聲地數著:

“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四十!開炮!!!”

話音剛落,默奇森用手指摁下了斷路器,電流立刻接通,並把電花傳給了底部的哥倫比亞大炮。

霎那間傳來一陣從沒聽過的、可怕的巨響,不論是雷聲,火山爆發還是其他的任何聲音都無法跟它相比。一大簇火光從地底迸發而出如同火山噴發一樣。大地顫抖著,一刹那,隻有幾個人仿佛看到炮彈從濃煙烈火中成功地衝上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