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篇妙論!”我的保姆說道,“你想看那小孩,你又不想看那小孩;你想同時既把這事隱起,又讓人知道。這些是不可能的事情,我親愛的;所以你必定也要像其她有天良的母親一向所幹的那樣做去,事勢既然是非如是不可,也隻好滿意了,雖然不是像你所心期的。”

我曉得她所謂有天良的母親是什麼意思;她倒想說有天良的姘頭,不過她不願得罪我,這一次我的確不是個姘頭,因為已經合法地結婚了,若使把前一次的婚約撇開不管。

可是,無論我是什麼人,我的心還沒有死到像以做姘頭為生的人們常有的那麼麻木;我是說,違背了天性,不管我小孩子生命的安全;我保守著這個真情這麼久,幾乎決心棄掉我銀行裏的朋友了,他卻是這麼敦敦地勸我去找他,嫁他,總之,使我幾乎沒有回絕他的餘地。

最後我的保姆來到我麵前,帶著她通常的自信態度,“來,我親愛的,”她說,“我找到一個辦法,你既可以確實地知道你的小孩子是受到良好的待遇,可是照顧這小孩子的人們永不會曉得你,或者誰是這小孩子的母親。”

“啊,母親,”我說,“若使你能這麼辦,我對於你真是永遠感激。”“可是,”她說,“你每年肯多花一點兒錢,在我們通常給這班與我們訂有契約的人們的報酬之外嗎?”“肯的,”我說,“極願意,假使我可以隱著不讓人曉得。”“關於這一點,”我的保姆說道,“你盡可放心,因為那保姆是簡直連你的姓名也不敢查問的,你一年中可以同我去一兩回,看你的小孩,看看人們怎樣待他,使你自己信得過他是在好人手裏,但是沒有人知道你到底是誰。”

“怎麼。”我說,“你以為,母親,當我來看我的小孩時候,我還能瞞得過人我不是她的母親嗎,你想這是可能的嗎?”“就是你露了些神色,”我保姆說道,“那保姆也絕不會多知道了什麼;因為她是受了禁令,不去探詢關於價錢的任何事,不去注意你的任何舉動。若使她違了這命令,她將失掉了你答應另外給她的那些錢,小孩也從她手上拿去了。”我非常喜歡這段話。所以第二星期她就找來一個享提福特或者那裏鄰近地方的鄉下女人,這女人受了十個金鎊,就可以將小孩從我們手上領去,使他永不給我們什麼麻煩了。但是若使我每年肯另外給她五個金鎊,她就得時時把小孩送到我保姆家裏,我們要多麼經常就多麼經常;或者我下鄉去看他,考察一下她怎樣待他。

這個女人是很善良樣子,幹這事可算合宜的女人,一個住在茅屋裏的人的妻子,但是她穿質料很好的衣服同內衣,各種打扮都是富有的樣子;懷著一顆憂鬱的心,流了許多眼淚,我讓她把我的小孩抱去了。我自己還到享提福特去一趟,看她同她的屋子,那我都還很喜歡;我允許給她不少的東西,若使她會仁慈地待那小孩,所以她一聽我的話就知道了我是這個小孩的母親。但是她好像是住在這麼偏僻的所在,無處去打聽我的事情,我想我是夠安全了。總之,我於是讓她把小孩帶走,我給她十個金鎊;那是說,我把這錢給我的保姆,她當我麵前給了這個窮婦人,這個女人答應了絕不把這小孩退還我,或者還向我要什麼錢,做他的贍養或者撫育費;隻是我要允許,若使她非常周到地照顧他,我每回來看他的時候,一定都再給她錢;所以我不是非付這五鎊錢不可,不過我向我的保姆說定我是一定會付的。如是我的大煩惱總算是過去了,雖然一點也不稱意,可是照我那時的情形而論,這是那時所能想到的許多路子之中對於我最方便的路子了。我然後開始用更親熱的口氣寫信給我銀行裏的朋友,尤其在六月初時候,我寄一封信去,裏麵說我預擬在八月左右到城裏去。他回我一封信,裏麵是含有最強烈的熱情的話,讓我到那時候先通知他,他就可以來接我,他還以為我得走兩天的路程。這真把我窘住了,我不知道用什麼話去回答。有一下我決定坐公共馬車到西支斯得爾去,單為著可以從那裏回來,使他看到我的確是從外而歸來,我因此會感到愉快;因為我很不放心,雖然沒有什麼根據,隻怕他會想我不是真真住在鄉下。這也不是毫無緣由的想頭,這一點你們快要聽到了。我努力去用道理來勸自己不這麼辦去,但是這是無用的;那印象這麼強烈地刻在我心上,真是無從抵抗。最後,我又想起一點,更顯出我到鄉下去這個計劃的好處,那是哄我這老保姆的最妙辦法,會把我其他的事情全遮蓋住了,因為她一點兒也不曉得我的新愛人是住在倫敦,還是住在蘭加斯德爾;當我告訴她我這個到鄉下去的決心,她完全相信他是在蘭加斯德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