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麵的廂房裏,艾海開始問案情了。八名魏宅的人,被聚集在另外一間房間裏,有衙役看管著不讓他們多說話。
第一個被審問的人就是二奶奶謝秀珠,看她撫著胸口垂步蓮蓮,走進東廂房,不由讓人產生憐香惜玉的感覺。
家破人亡還要懷疑人家,李國樓暗自羞愧。卻不放過蛛絲馬跡,他既然吃了六扇門的飯,看眈在案發現場的每個人,都不像好人。李國樓疑竇叢生,適才聽謝秀珠說話,前言不搭後語,含糊不清,現在再聽聽她到底怎麼解釋?李國樓懷疑謝秀珠是謀殺親夫,老公魏文少已經過了四十歲,身形微胖,能夠滿足一名三十歲不到如狼似虎年紀的美貌娘子嗎?這是他心目中最不相信的人。即使謝秀珠是清白的,李國樓也已將她打上“潘金蓮”的記號。
謝秀珠坐在麻將桌旁,艾海似模似樣的拿著毛筆做筆錄,他坐在謝秀珠對麵,一瞧就是唱紅臉的,和善的禿頭,分外可愛老幼無害。而馬德全則凶神惡煞的站在旁邊,隨時準備大嗓門嚇人。
李國樓故意離他們有點距離,這樣他能看清嫌疑犯謝秀珠每一個細小動作。
艾海問案的開場白,讓李國樓學到一招,先是問起謝秀珠的年齡、籍貫,以及如何與魏文少相遇的,夫妻兩人感情如何?為什麼謝秀珠與大婦王怡雪關係處不好?芝麻綠豆的事,說了好一會兒,讓謝秀珠敞開胸懷,訴說當年在花滿樓的風光。
艾海聽了頻頻點頭,話鋒一轉,問道:“謝秀珠,說說你與滿遊曆之間的關係,從花滿樓那時說起。”
這時李國樓才知道,艾海亦不相信謝秀珠,想法與他一樣,認為謝秀珠水性楊花,勾引奸夫滿遊曆殺害夫君魏文少。
謝秀珠再次撫胸,膽怯的瞥眼艾海,嬌聲道:“艾捕頭,奴家是歌姬出身,豈能得罪主顧,滿八爺來花滿樓玩,喝花酒,我作為歌姬,給他占些小便宜,也是沒有辦法。但我們都是賣藝不賣身,從來不出台,花滿樓的規矩,我們都遵守,不然我怎麼會做到二奶奶呢。”
馬德全徒然大喝一聲:“謝秀珠,給我老實交代,你是如何與滿遊曆勾結的?主動交代罪減一等,我會在包大人麵前為你求情的。”
李國樓炸聽一聲雷,嚇得一哆嗦,差點癱坐在地上。斜眼看向馬德全,原來此人有著張飛喝斷當陽橋的嗓子,差點認人不淑,以為馬德全是個沒種的馬屁精。
謝秀珠眼淚婆娑,一滴滴流淌而下,衣袖恰到好處的擦拭眼角,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做得那麼有女人味道,不愧為在花滿樓裏千錘百煉過的歌姬。
謝秀珠淚沾衣襟,哽咽道:“大哥,你不相信我沒有關係,但你不能把奴家與殺死我夫君的人扯到一起,我可是一個清清白白的人。若是我與滿遊曆有一絲奸情,我就一頭撞死在桌角上。”
謝秀珠騰地站起,斜睨麻將桌的一角,好似像竇娥一樣,一死表明心誌。
李國樓反應倒是很快,第一個擋在謝秀珠麵前,不讓謝秀珠有自殺的可能。
反看艾海、馬德全一動不動,對於謝秀珠的動作沒有一點反應。他們鼻子發出嗤嗤聲,嘲笑謝秀珠做戲以及李國樓大驚小怪。責怪李國樓沒見過世麵,歌姬是做戲高手,豈會為了幾句話尋死覓活,這種歌姬感情是用錢買來的,有錢就會貼上來。沒錢!就讓你看一張臭臉。
謝秀珠離李國樓那麼近,全身的重量全部到了李國樓處。讓李國樓感覺到軟玉在懷不是一件好事,這會改變他的判斷力,他一下打心底裏感覺,千萬千萬!謝秀珠是清白的,否則會內疚難受的。
從此刻起,李國樓打定主意,不能在案件之中,與人太親近。這會讓思路判斷發生扭曲,感情因素不能帶入案子之中。他的一顆容易動感情的心,慢慢冷卻下來,想到南房裏麵的死屍,那一灘凝固的血,那柄沒入心髒的尖刀,最後他的臉色變的堅毅冷酷。看人的眼神突變,冰冷之中帶有嘲弄。
李國樓譏笑之色流露,緩緩的推開謝秀珠,把她按在椅子上,重新沒入黑暗的角落。這個習慣他終身沒改,喜歡站在陰暗處,看人暗自沉思,不讓嫌疑人看清他的表情,譏笑所有說謊話的人。左手的三根手指托著下巴,好似下麵已有三縷長須。
艾海問道:“你的丈夫魏文少,今晚會來你知道嗎?”
謝秀珠道:“知道,丫鬟小琴今天去見過主子,他告訴小琴,晚上在花滿樓請客人,要晚點來我這裏來,叫我不要上門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