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樓囁嚅不言,李鴻章收他兵權,他才義憤填膺把淮軍的黑幕抖出來,看見李鴻章生氣了,心虛膽寒低聲道:“屬下告退!”
李鴻章默不作聲,坐在公堂之後,看著公案上督篆,權力帶給人榮耀,財富也接踵而來,有多少人能堅守當初做官是的信念。讓普魯士使團參觀的淮軍督標營是他的模範營,立下赫赫戰功,竟然被李國樓說得如此不堪,接下來該怎麼辦?難道真要看著李國樓插手軍務,而坐視不管。雖然李國樓一言一行以洋務派自居,但隱藏的險惡用心豈能瞞過他的耳目。新武堂改製軍紀,讓“督隊官”有了人事任免權,其心可誅。李國樓絕不會是尊省油的燈,權力需要互相製衡,才四品官的李國樓手裏有太多資源了,是該讓劉銘傳出山,管住離經叛道的大清“假洋鬼子”李國樓。
李鴻章微微一笑,不把李國樓的話放在心上,督標營的戰士分三六九等,不同的戰士做不同的事,營官隻要把每天的操練做好,賺錢走私養家糊口之事,總要有人去做。李鴻章提筆寫信給劉銘傳,先讓劉銘傳出山做事,有了成績再談官帽。
李鴻章加官進爵,兜裏突然之間有錢了,人立刻抖起來了。他目睹李國樓三天兩頭在忙碌新武堂的事,也暗自偷師李國樓的新武堂,著手創辦直隸省的陸軍小學,把地址選定在設在直隸定興縣姚村,生來源主要由各地駐防旗人子弟中選送。陸軍小學畢業後,其優秀者升入陸軍中學。在大清全國創辦有二所陸軍中學,第一陸軍中學在京師清河鎮,第二陸軍中學在南京,陸軍中學畢業後,編成“入伍生隊”, 然後先在小站的新武堂過半年軍隊生活,經過嚴格的訓練之後,加以考核,合格者才能升入威海衛皇家軍官學校。
李鴻章在研讀了李國樓的新武堂計劃書之後,施展詭計,把新武堂變成軍階升級的一個中級階段,一係列的組合拳,便將李國樓想控製軍隊的陰謀給扼製了,不由得意的仰天大笑,連聲稱好。
旁邊師爺許鈐搖頭道:“中堂大人,第一步第二步還好,這第三步再弄一個威海衛皇家軍官學校,太差勁了,朝堂上這麼多眼睛都盯著你看呢!隻要中堂大人你這道折子呈上去,連恭親王也會懷疑你,這事不妥啊。”
“哎!”李鴻章背負雙手,來回走動,凝視看向公堂上的那道奏折,思索一番,歎氣道:“就在新武堂畢業吧,弄得太繁瑣反而不美。一個小小的李國樓控製不住新武堂,劉銘傳可不是吃素的。”
師爺許鈐撫須道:“中堂大人,李國樓可是練過拳擊的狠角色,我掃聽過京師民團裏的人,當初有好多都和他在武館較量過,不輸給任何人。人老不以筋骨為能,劉銘傳若是在新武堂犯起渾來,李國樓一定會踩著劉銘傳的肩膀上位,百害無一利。”
“嗯······有理!臭小子就會見風使舵,我會和劉銘傳說的,嘴巴上占便宜就行,摔跤比試這種事,還是讓給年輕人吧。”李鴻章雖然很欣賞李國樓,但為了自己的權勢,依然要打壓住李國樓往上躥的勢頭。把一切不安定因素,扼殺在萌芽狀態。
新武堂被李鴻章篡改成一座軍官總校,軍事勢力分散才能保四方太平。說到底李鴻章依然是老式的洋務派,他雖然也想變革,但他絕不肯大動幹戈,讓大清像孕婦一樣接受生養新生兒的陣痛。變革以穩妥為主,李鴻章好似看見他抓住了李國樓的小辮子,孫悟空是逃脫不了如來佛的五指山。
李國樓帶著他的師爺飯大慧離開總督衙門,這裏原本是三口通商大臣的衙門,前麵就是大海,數十艘鐵甲船遊弋在港灣裏,出口的商船掛著白帆,裝卸著貨物,光著腳丫的挑夫喊著船工號子。
“高高山上一棵桐,斧子下去兩半停,
一半進到南京去,一半又到北京城,
北京城裏做大炮,南京城裏做鑄鍾,
大炮鑄鍾做齊備,單打外國進來兵。”
碼頭上李國樓和飯大慧不僅莞爾,船工唱愛國歌曲,站崗放哨的士卒,充耳不聞。這就是大清帝國的現實,人民對洋人充滿了仇恨,積聚在心裏的怨氣,從嘴裏唱出,廣為傳唱的愛國歌曲,讓勞動者充滿幹勁。
“哎!李大人,那些窮棒子真的會有一天用一棵桐去做炮,我聽聞山東不太平啊。”飯大慧惡補西方文化,早已脫胎換骨,懂得土槍土炮是不可能打贏洋鬼子的軍艦打炮。
李國樓腦海裏想著那位為國為民的大清官山東巡撫丁寶楨,山東因撚軍作亂的緣故被官兵來回清剿,許多地方人丁稀少,如今那些貧窮的流民蜂擁而入,“闖山東”如火如荼進行時,流民霸占一塊無主的田地,就變成自己的。官府對於這種小規模的開墾行為,縱容默許之。隻因丁寶楨是為民做主的清官,數以萬計的流民在山東定居下來,流民當然對丁寶楨感恩戴德,也讓丁寶楨的威名享譽天下。但山東隱埋下來的隱患也是丁寶楨做的孽,所謂無業流民,有多少是太平的人?好勇鬥狠的流民,互相爭奪土地,拉幫結派,加入社團組織。這隻是開始,上麵有一位神一樣的人物“丁寶楨”坐鎮,山東還不會生亂,但未來會變成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