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早晨,氣溫就很高了,李國樓騎著快馬,汗流浹背的來到三口總督衙門。報名覲見李鴻章,低著頭不敢看公案前端坐的人。
“嗯,李大人,你終於想到來了。”李鴻章慢慢吞吞的說話,連“平身”兩字也沒有說。
“嘿嘿!”李國樓幹笑兩聲,自個起身了,厚著臉皮說道:“傅相大人,你還不知道我嘛,難得放假休息,不就懶得動了嘛。這次來見你,孫子帶了點土特產,孝敬你的。”說話間李國樓把禮盒奉上,放在公案上。
李鴻章露出一絲笑容,說道:“你呀,整天不學無術,帶著一幫娘子軍炫耀,被禦史彈劾了知道嗎?還以為大功一件呢,小心爾的烏紗帽。”說話間李鴻章打開禮盒,看了一下禮物,頗為滿意,不懂得禮尚往來的人,早被他打發到犄角旮旯去了。
“啊!”李國樓怪叫一聲:“吃飽了撐的,這種事也要彈劾我。多謝傅相大人替我說話,下官感激不盡。”
“給我老實做人,不要簪越,你和洋人打成一片了,就要懂得避嫌。軍務上的事,該放手就要放手,翁校長在我這裏不吃香。劉公來了,先跟我去拜會他一下。”李鴻章把金表揣在兜裏,那卷《蘭亭序》沒有放下,拿在手裏,一麵走一麵看。
“紮!”李國樓跟在李鴻章屁股後麵,提起精神,接受事實。連較量一個回合的勇氣也沒有,不是一個級別人,隻能忍氣吞聲,鞍前馬後的效死。
客廳裏趙蓮和劉銘傳正在嘮家常,李國樓接受現實,以參見長輩的大禮,見過趙蓮和劉銘傳。
趙蓮頗為高興,笑盈盈的說:“哦,小樓來了,少荃,你怎麼不告訴我一聲呢。中午就不要走了,一起吃個家常菜,我這就去準備。”
“那就勞煩叔母了,我就是喜歡吃叔母燒的家鄉菜。”李國樓畢恭畢敬的執禮,嘴巴甜如蜜。
讓李鴻章聽得舒坦,原本設想來一個下馬威的話語,全部取消。自家人寫不出兩個“李”字,年輕人自私一些,可以原諒一次。
“哈哈哈哈!李大人,好久不見,你好清閑啊。”許鈐搖著八字步進入客廳,一幅珠璣在握的派頭。
“許師爺,剛才跑到哪裏去了,我還在想來拜會你呢。”李國樓趕緊站起來見禮,同樣畢恭畢敬的見禮。
雖然許鈐是李鴻章的師爺,但許鈐有三品道台的官帽,哪天許鈐放了實缺也是地方大員。李鴻章身邊的幕僚、參讚都是這種人,連親兵侍衛隊長也有四品武官頭銜。在這裏李國樓不敢擺官架子,以晚輩的身份,聆聽前輩們的教誨。
李鴻章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說道:“國樓啊!省三是我邀請他出山的,雖然如今沒有官身,但在新武堂不能委屈他。你在天津也忙不過來,首席學政的位子也該放一放,你說呢?”
三雙笑眯眯的眼睛盯著李國樓看究,夏日的熱浪從窗口襲來,李國樓趕緊表明態度,笑容可掬的說:“傅相大人,你的話就是命令,下官一定照辦。本來我想等放假以後再把劉公的差事交代一下,既然劉公不顧長途奔波想做點實事,下午我就到小站去一次。”
“李國樓,下午我和你一起走,看誰的馬快!”劉銘傳恨不能和李國樓打一架,被李鴻章訓誡過了,便想和李國樓來一回賽馬比賽,光明正大的論輸贏。
這麼熱的天賽馬比賽,這馬匹也要累死,李國樓哪裏舍得將一匹好馬拖垮,急忙拱手道:“劉公風采依舊,晚輩哪敢自尋死路,以後還請劉公多多關照。”
“嗯,好說好說,李國樓,以後別用銀子掐我脖子,每個月的經費要到位,你就省心省力,讓我來操持新武堂的日常工作。”劉銘傳看見李國樓是個軟柿子,也就沒興趣和李國樓較真,軍人身上要有一股一往無前的氣質,在李國樓身上一點也看不出來。倒是有點像傳旨的太監,難怪民間有“小李子”的名號,一瞧便是沒有種的家夥。
“嗯······”李國樓淩磨兩可,含糊其辭的應承。看來以後隻有搬來另一座大神“翁同龢”,否則他到新武堂主持日常工作,也會變成不受歡迎的人。
許鈐不肯放過了李國樓,開口問道:“國樓啊,原本不是說一月份才開學的嗎?這校址還沒建成,為何開始授課了,騙得我們好苦啊。”
李國樓辯解道:“許師爺,你有所不知,手下人第一次出來做事,性子急了點,也沒有通知我。招收學生的諸事順利,提早完成任務,便自說自話的把孩子們給帶到小站了。以後我會說他們的,規矩既然製定了,就不能朝令夕改。”
許鈐窮打猛追,繼續問道:“那我問你,你手下的侍衛官,以什麼標準訓練學生的?是不是和普魯士人相互勾結呢?”
“許師爺,你放心好了。我絕對沒有和普魯士人私底下勾結,那不是出來國家利益嘛,這個地雷我哪敢觸及。其實是這樣的,我手下的那幫侍衛官原本是以法國軍人的標準訓練出來的,所以他們應該照貓畫虎,也在小站以法國軍隊的標準做日常訓練。西方各國的軍隊訓練其實大同小異,隻有俄國人相對落後一點······”李國樓沒有辦法,隻能一五一十的把新武堂的訓練內容吐露出來。土老帽的淮軍將領,學習西方軍事操練,為了省事偷懶,以國情作為搪塞。早就把西方軍隊的精華篡改得麵目全非,他就是不想把大清軍隊的陋習帶入新武堂裏,所以才自行一套,讓學員們有新的覺悟,不學大清軍隊訓練的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