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鴻章含笑道:“嗯,成校官講得很好,一場戰爭充滿變數,前方指揮官的應變和決心也是關鍵。以偏概全不可取,戰場上變數太多,就看指揮官如何應對。敵變我變,料敵先機固然沒錯,但善於隱藏自己的短處,發揮自己的長處,這才是一名合格的指揮官應有的品質。主將不是萬能的,迷信神一樣的戰神,不如善於指揮自己的兵力,勝利是從局部開始,慢慢轉變為全場主動。一擊而垮的全勝,隻是幻想出來的戰果。苦戰、惡戰、死戰的思想要灌輸在頭腦裏,正麵對決也要先試探性進攻,決不能一上來就把老本全部押上。你們都是未來的指揮官,戰前想法各異,但隻要最高指揮官下達命令,就要無條件執行。最高指揮官可以拍腦袋打仗嗎?也不可以。他需要你們把戰場的真實情況彙報給他,得到的是真實的戰場情況,這才能製定出正確的作戰方案。前方的指揮官說假話,就會害死無數戰友。這一條是我要說的話,軍人就要講真話,蒙蔽長官的軍人就是犯罪,軍法從事。”
“是!說實話!”教室裏一口同聲叫道,新武堂製度上就不允許說假話,習慣成自然,校官和學生以誠相待。
成昆繼續說道:“我再來說一下裝備。雙方火炮射程與第一次中英戰爭差不多,但已廣泛使用開花炮彈,英軍為後裝,法軍仍為前裝,流彈較具威力,但這些畢竟都是原始槍炮,以這樣的武器是很難抵擋大規模騎兵集團式正麵衝鋒的。另英軍尚攜火箭彈,為集裝火藥箭數百枚,英軍的火箭沒有準頭,主要用於燃燒敵軍輜重帳篷,沒想到開戰一試,竟發現大清軍隊那些北方戰馬全然多是未經戰陣和槍炮聲訓練,竟然驚慌失措,自相踐踏,給大清軍隊進軍隊列造成了極大的混亂。
再說大清軍隊的裝備,當時的大清軍隊除騎兵外,同樣大量裝備有火槍火炮,開花炮彈也有了,這時用的是洋貨,也有質量優於英軍的集束火箭。是國產貨,但一發也沒用,不知留作幹什麼,天曉得指揮官怎麼想的。大清軍隊的步兵大都裝備火繩槍,火繩槍屬於滑膛槍係列,除了發火裝置與燧發槍不同外,其他參數理論上與英軍的燧發槍相仿,但普通士兵手中的火繩槍質量上無法與英法聯軍的燧發槍比,這一點作為指揮官要有清醒的認識。火繩槍與燧發槍比較,缺點是雙方如忽然遭遇,前者打第一槍會吃虧,如持續作戰,後者會很麻煩,因為燧發槍很多時候打六七發子彈就會有一發死火,如自由射擊還好,及時發現更換火麵,但如是隊列齊射,則死火了都不知道,還連續裝彈,那後麵的就都打不響了。
大清軍很早就發現這個問題,所以燧發槍大清軍隊不是沒有,隻是一直不配給基層士兵使用,因為大清軍製式火槍精確度比英軍的更差,放起來隻能是隊列射擊。從大炮、武器裝備上來看,大清軍隊雖然處於下風,但絕對可以一戰,地理在我們手裏,兵力我們也占優,為什麼會輸得那麼慘呢?讓我告訴你們真相。
大清的90萬經製軍(八旗和綠營)特種步兵配有藤牌扁刀(苗刀的變種,和日本刀差不多)。長槍倒是有,但也隻占步兵隊列裏1到2成,而且主要是用來對付騎兵的,經常是設而不用。也就是說,大清軍隊逐漸喪失了近戰肉搏的能力,隻要英法聯軍端起刺刀踏著鼓點一上,清軍步兵就馬上一潰千裏。
一個方隊端著刺刀衝上來,若是沒有陣型衝上去,單打獨鬥的話,就是被草割。所以平時功夫第一,到了戰場上是沒有用的。有效的戰鬥隊形,才能克製敵人的衝鋒。大清軍隊喪失肉搏戰的能力,聽了覺得很可笑吧,自詡功夫高手的八旗精銳已經喪失肉搏戰的能力,這就是血淋淋的現實。瞞得了皇上,卻被敵人識破。
剛才說了大清特種步兵的藤牌扁刀,是特種步兵,就是少量的步兵有藤牌扁刀。實際上世宗皇帝(乾隆)以後的清軍火槍手上陣根本不帶腰刀,他們幻想在火槍子彈打完之後,敵人就已經全部倒下了,根本沒有作近戰的思想準備,當然這是不可能的。隻是存在理論上的幻想而已,包括歐洲的火槍手也不可能做到,所以英法聯軍配上了刺刀。俄國有句諺語:‘子彈是笨蛋,刺刀是好漢。’所以我們的軍隊遠程攻擊力不如敵人,貼身肉搏同樣處於絕對劣勢。
但我要說明,在八裏橋戰役裏英法聯軍步兵的火槍射擊在整場戰役的決勝中實際意義,更多是為衝鋒作準備。
清軍炮兵誤信第一次衛國戰爭中官員們為了推卸責任,以為洋炮真的射程無敵,拚命的把自己大炮的仰角調高,結果京旗裏數十門萬斤重炮一響,幾十發炮彈呼呼就打到英法聯軍的炮兵陣地後麵,英法聯軍的野戰炮大多為中輕型火炮,發了幾炮反而夠不著我們。英法聯軍步騎兵回過神來對著大清軍隊的炮兵陣地一輪衝鋒,萬斤重炮一百幾十年都沒怎麼保養,調整射角已來不及。而旁邊灌木叢中的步兵放了幾排槍,立馬潰散,炮兵隻能丟棄大炮繼而奔逃,大清炮兵以完敗結束。這告訴我們操練有重要,比敵人開炮快一秒,射的準就能贏。軍隊養著炮兵變成擺設,弄虛作假的炮兵,害死多少大清軍人。炮兵是一支軍隊的主力,主力軍隻會把大炮當禮炮使,事實讓人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