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別離(1 / 3)

五年後

荒涼的邊關,望月小鎮

“姑娘,你是打尖還是住店?”店小二扯著響亮的聲線。

“給我一間房間就好了。”青衣女子的聲音很甜美,但甜美的背後是滿滿的滄桑。

“好的嘞,姑娘樓上請。”店小二欠身讓出一條路,看到青衣女子背後背著一個男子,“姑娘,我來幫你背吧。”

“不用了,謝謝。”青衣女子委婉拒絕。

樓梯的台階很陡,青衣女子的手撐在扶手上,艱難地抬起右腳,穩穩地踩在台階上,單薄的身體向前一傾,身上所有的重量都轉到右腿上,最後才迅速把左腿提上來。短短的一段台階,青衣女子爬很久,店小二數次提出幫忙都被青衣女子婉拒,店小二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女子背後的男子,從始至終,一動不動,連眼睛都沒有睜開過。

店小二把青衣女子指引到房間後便離開了,精通人情世故的店小二出去時還幫青衣女子把門帶上,青衣女子把男子輕輕放到床上,替男子理好淩亂的發絲。

“司餘,再忍一下,很快你就可以醒過來了。”青衣的芷兮癡癡地看著司餘,五年的光陰不知不覺就撐過來。

※※※

五年前,芷兮從尚阜守軍手中偷出司餘的身體,她用自己的靈氣護住司餘的身體,她要帶著司餘去尋藥問醫,她要救活司餘,哪怕走遍五湖四海,哪怕跨過山河大海。

一路上,背著司餘,芷兮四處打聽能起死回生的大夫,她碰到路人總是會傻傻地問“大哥,你知道哪裏的大夫可以起死回生?”這時路人總會調侃地回答“知道啊,閻王爺就可以。”芷兮又會問“去哪裏可以找到閻王爺呢?”路人便會哈哈大笑“人死了就可以找到閻王爺。”芷兮這才反應過來,人家是在調侃她,因為這世上本無起死回生之術。

即使如此,芷兮卻沒有放棄,天下人都可以放棄司餘,她不可以,如果連她都放棄司餘,司餘就真的永遠醒不過來了。

天之涯真的很遙遠,但我背著司餘去過,海之角真的是世界的盡頭,我背著司餘曾路過。

後來芷兮聽聞青欒峰上住著一位醫仙,他能妙手回春,救死扶傷。芷兮決定帶著司餘去青欒峰仙找醫仙。

正值春意盎然的季節,青欒峰滿山的花兒開了,密密麻麻地鋪了一地,宛如柔軟的床鋪,芷兮想起自己已經好幾年沒睡過床榻了,帶著司餘日夜趕路,走南闖北,到夜裏困意來襲的時候,都是往樹林裏鑽,靠著樹幹,抱著司餘,迷迷糊糊便睡著過去。

正當芷兮想得出神,方才還是風日晴和,刹那間風馳雨驟,大雨滂沱。勢如破竹的雷神轟轟做響,閃電一陣接著一陣。

芷兮猝不及防,背著司餘逃躥在林間。她的靈力全部用來護住司餘,雨滴肆虐地拍打在她的身上。樹林裏樹木林立,藤木交錯,雨下得太大,雨水很快就模糊了芷兮的視線,雖然已盡力眯起眼睛,每隔片刻抬手拂去眼裏的水珠,但雨水還是很快就溢入眼眶,眼睛傳來浸水的澀楚,若非需睜眼看路來尋找山間岩洞,便幹脆閉上眼睛好了。

由於視線模糊,山路本來又泥濘曲折,一條調皮橫出來的藤曼剛好扣上芷兮的腳,身體失衡摔倒,整個人如巨像傾斜而下,重重地跌落在地,泥濘的水窪裏本清澈透光,隨著芷兮的跌落,變得渾濁不堪,泥水如空中灑下的雨滴,濺滿芷兮全身,幹淨利落的臉頰沾上汙泥,汙泥混著雨水,流入芷兮的眼眶。

汙泥在芷兮的眼眶中散開,膈到芷兮的眼珠,眼睛無法睜開,她急需清水洗淨眼眶中的汙泥,奈何荒山野嶺,荒無人跡,自己又睜不開眼睛。

風雨飄搖,落葉紛紛,孤獨的身影背著一個人兒在樹林間匍匐前行,雨滴從她的下巴一點一點地滴落,眼睛看不見,隻能靠手在前方探路,狂風嘶吼,把她的烏發吹散在天地間,她臉龐的水珠被吹起,飄搖在空中婉轉盤旋,破碎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