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借些錢予我?”深深吸一口氣,宛如向心歡的郎君表白,一字一詞都吞得異常艱難。
“多少?”
“很多。”
由於自己也未曾估算過惜凰調養身體到底需要多少錢,一時間無法給出詳細的數目。
“隨我回禹州,我可以給你,還可以給你安排一份差事,你們姐妹二人好歹有個落腳處。”司餘思量半響,想讓白惜鳳隨他回去,一則他死而複生之謎尚未弄清,他不敢離白惜鳳太遠,萬一突然出了什麼狀況,就完全抓瞎,二則白惜鳳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想好好答謝其恩情。
“我考慮一番,若是願意跟你走,明日客棧尋你,可否?”白惜鳳凝眉,粉眸一眨,雪齒微微咬住上唇。
“甚好,明日晌午,我於客棧候你。”司餘隨手夾起瓷碟中的菜放入白惜凰的碗中,“即便不是為你自己,也該替惜凰著想。”
司餘不經意的言語挑起白惜鳳的神經,她放下手中的筷子,拈起茶杯,緩慢地喝下一口,司餘給她的感覺是太精明,她與司餘接觸不到半日,司餘已發現白惜凰是她的七寸,是她的致命弱點。待在一個如此精明的人身邊,自己的言行很容易被其抓到破綻,被自己掩藏的真相,真的能被永遠深埋嗎?白惜鳳不禁自問。
放下茶杯,白惜鳳抬頭露出神秘莫測的笑容,“明日給你答複就是。”
司餘點點頭,替其將茶杯中的茶加滿。
※※※
第二日
司餘風輕雲淡地坐在客棧大堂喝茶,眼神駐留在茶杯中的茶水上,不知在想著什麼,唯見其神情變化莫測,想必遇到什麼糾結苦惱之事。臨近晌午之時,白惜鳳拉著白惜凰,背著大大的包袱,偷偷摸摸地溜進客棧,好像是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小二,可以上菜了。”司餘會心地笑了笑,轉頭對小二說完之後,主動起身走過去替白惜鳳接過包袱。
“司府上什麼都有,其實你什麼都不用帶的。”司餘摸到包袱裏有碗瓢之屬,怕是白惜鳳將破廟裏能帶走的都帶來了。
“用的年頭多了,終歸不舍得。”白惜鳳臉紅地說道,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會被人家譏笑。
“帶上也無妨,有些東西還是自己用的順手如意。”司餘察覺到白惜鳳的尷尬,出言替其解脫。
“對對對,就是。”白惜鳳順著司餘的話下了台,“我們貿然去你的司府,你爹娘會不會不樂意啊。”
“不會,司府多你一個不多。”司餘抬頭看到白惜鳳焦慮不安的模樣,心想白惜鳳終歸是女孩家,第一次出遠門背井離鄉,心中難免不安,“放心好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沒人敢為難你的。”
“可否別與他人說起死回生一事?”
“為何?”
“天下人千千萬萬,都來尋我問起死回生之術,我該如何應對?”白惜鳳看似不經意地隨口一說,卻是昨夜苦苦思量好的台詞對白。
“有理。”司餘點點頭,白惜鳳所說並非無道理。
“日後說你身受重傷,我恰好遇到救治一番便好了,我不想被人家當成神仙。”白惜鳳裝成一副很隨意且不耐煩的模樣,她必須要用無數個謊言來將這個謊言粉飾得天衣無縫。
“也好,隨你意。”起死回生太過神異,無人知曉,司餘也是對此一無所知,自然看不出什麼端倪。
※※※
酒過三巡,飯餐過後,司餘帶上白惜鳳姐妹踏上回禹州的路途。
走走停停數日後進入南方,到了商泉城,江南的詩情畫意沒有邊關荒城的豪邁,卻有股引人入勝的兒女私情。
柳影淒淒,微波漾漾,馬車上的白惜鳳姐妹透過窗戶看到街市的熱鬧出乎意料。
“姐姐,糖葫蘆,糖葫蘆。”白惜凰像隻喜鵲歡叫著,指著路邊賣糖葫蘆的商販。
“穩重點,女孩子家的。”白惜鳳把妹妹按了下來。
司餘在外頭牽著馬車,在熱鬧的人群中穿梭,五年了,與故鄉闊別五年未歸,五年其實很長,對於自己卻是如同一覺醒來。人死不可複生,可自己偏偏又活了過來,當年在尚阜城郊,當敵人的羽箭穿過自己的胸膛之時,本以為這一切已經結束,那時那刻才驀然驚醒,自己的這一生,似乎隻知道劍法和行軍打戰。當自己仰天從馬背上倒下之時,看到了那時的天空是紅色的,原來天空也可以是紅色的,是不是這世間不管是什麼都是多彩,可惜自己已經沒有機會去看看這個多彩的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