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太守擰巴著一張老臉,心中苦不堪言,“執明上座……這邊請。”
“大人客氣了,我不過一介庶人,自認承不起這一聲。”黑衣少年仍是嬉皮笑臉,神色卻正了幾分,“再者,太守大人該是日夜囿於事務,如何能騰得閑情來會見在下?”
郡太守一怔。
這話中本意究竟——
“我家公子自幼病弱,體質又畏寒。一年四時令都不宜見風,怎的會舟車勞頓來此?”黑衣少年衝他一笑,“太守大人,你道是與不是呢?”
郡太守聽言,思緒繞轉得飛快。
南歧少當家現身蘇汴一事,無人能知。他也未曾接了密信,否則理應自十裏外相迎。
既是微服出訪,自然不欲將此事鬧大。
郡太守極快反應過來,“執明上座安心,今日之事,絕不會有人敢嚼半句舌根。”
陣勢頗大,壓下事態是不可能了。
楚氏於南歧獨大,且與南疆的關係頗是微妙。高堂上的那位素來忌憚南疆,對楚家豈會不有所防備?
而今所處的地界是他統掌的蘇汴,楚氏便敢這般囂張跋扈,其中可以見得一斑。
他不過為一介微末屬吏,自該與楚氏撇清幹係,否則恐烏紗帽不保!
“無人敢嚼舌根?”黑衣少年問,“依太守大人之意,莫非須將四城的小吏都拔了舌頭麼?”
“非也。”郡太守勉力笑著,否認道,“執明上座此言差矣,拔了舌頭還能了得?”
這刑堂主見慣了血腥,連弄啞四城眾吏都能說得這般風輕雲淡。
“你說的不錯。”黑衣少年深以為然,又道,“口不能言了,還有手和腿,拔了舌頭又要剁去四肢,嘖,過於麻煩!”
郡太守麵色白了幾分。
黑衣少年低頭思忖了一瞬,兀自道,“要論嘴巴最牢靠的,還得屬死人!”
餘光正巧瞥見郡太守那張慘無人色的臉,他笑問,“不如這樣,將見過我家公子的人都殺了——太守大人以為這般如何?”
郡太守抬袖拭了拭冷汗,心道自四象閣中的四位上座都性子扭曲,視人命若草芥。
他耐著性子勸道,“四城小吏數目眾多,恐怕屆時非但壓製不下事兒,反而愈鬧愈烈,還望執明上座三思!”
“拔舌剁肢殺人——不過玩笑罷。”黑衣少年拍著他的肩以示安撫,“外人嚼舌根恐怕是避免不得了,怕就怕連太守大人,亦是管不住自個的嘴啊!”
郡太守隻覺眼前發黑,險些嘔出一口逆血。
黑衣少年好似放心不下,又問,“若有外人問起今夜的城門為何會關了三道,太守大人該如何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