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鍾敲過三巡,盤查城門的人,才姍姍而歸。
“今兒又是揍人,又是罵人,又是尋人的,可累死我了!”黑衣少年甫一進屋,兀自搬來圓凳坐下。
三人合抬的鼎爐擺著屋中,恁地燥熱難耐。他下意識欲起身開窗,又想起屋中的主子體質不宜見風,連忙又坐下,伸手奪來瓷壺,灌了幾杯涼茶。
鬥篷男子端坐案前,嗓音涼淡,“查得如何?”
黑衣少年搖頭,眸光染上凝重之色,“擅易容者,必定擅偽,瞧不出什麼倒也正常。”
主上早有料見四城不肯聽令,故意先禮後兵,揍人奪城行得有理有據。
而借以四城城守之手,再將蘇汴郡太守招惹來。
至於盤查,自然亦不是丟了什麼千金難求的鼻煙壺,而是意在——追蹤。
他悄悄往出境之人的文牒上抹上特製的迭粉,其味無可根除,縱然明知自己遭人跟蹤,也無可將通關文牒毀去——這樣以來,有朝一日,弋鳥總能尋見!
黑衣少年尋思良多,他飲下了一杯複添滿,驀地嘀咕了一句,“不過今夜出城的人中,當真有你要找的?”
鬥篷男子聽言沉吟,眼簾微斂,難以窺見眸中神色。
良久,他才道,“並非如此,她……不在此。”
黑衣少年撓了撓腦袋,眉心微鼓。
他盤查過的出城者約莫數百人,各個都尋遍是人力物力的活兒,陵光又得多忙活了!
另外——
所謂的“她”究竟為何人?生得何許模樣就免了,是男是女,姓甚名誰——主上尋人多時,分毫都不曾透露過。
偏生他還不敢多問!
畢竟,前史之鑒還擺著。
大概是年前,無珩太子自南疆遠道而來,說是拜訪老家主,順道贈予主上幾冊……春宮話本。
一麵謔笑奚落,“本宮瞧著楚氏門庭頗是冷情,想必是連一盆兒解語花都沒有的緣故,改日本宮親自出馬,為你們公子挑上幾名紅袖添香的美人兒。”
主上不答,隻淡聲吩咐,“將劉子虛所作的《龍陽十八式》呈上來。”
一句話,令無珩太子扭曲了一張美人臉。
當日的“厚禮“自然未能送成。
不過無珩太子那廝慣來性子跳脫,臉皮又是厚比城牆,吃了悶虧後猶不罷休,深夜潛入主上書閣安放那幾本畫冊,誰知黑燈瞎火不慎打翻了案上的茶盞,以致險些毀了一幅畫作。
主上難得慍怒,二話不說便將無珩太子遣回南疆。
這一反常態,仿佛遭人觸見了逆鱗。
——多年以來,主上所尋的神秘人,大抵就在畫中無疑了。
他也曾旁敲側擊問那畫中的人生何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