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冠冕堂皇(1 / 1)

霎時,秦初淡定下來,再不徐不疾歪坐成另一款姿勢。

數丈之外的水聲鬧騰得愈發厲害,亦是撥弄開重重濃霧,呈於眼前。

秦初斜眼望去,隻見幾艘漁船迎麵橫來。船上有數人,皆是操持一柄舟楫——方才翻騰起的浪霧,恰是這番手筆之下的功勞。

她粗淺瞄過一眼,認為兩頭如何也撞不到一處去,遂也未有擱在心上。

早聞南北兩地的風俗多有不同,譬如五月初的沐蘭節,盛京須懸菖蒲艾草除瘟,偏生江南須祭龍神劃舟楫。

既然龍舟如此盛行,大抵是平日沒少練的緣故。

秦初打了個哈欠,再換了坐姿,這回直接躺下。

雙眸還沒闔上,忽聽聲音傳來——

“爾等還敢往何處逃!”

這嗓音空蕩而悠遠,好似是從天際彌散而來,恰是貫了內息於其中。

柁樓外的數人下意識扭頭四望,以尋找說話的人,偏生了無蹤跡。

正欲入眠的秦初霍然直起身,眉頭顰起,心下徒生警惕。

爾等?逃?

誰在追誰在逃?

丈遠外,劃舟的幾人加快動作,翻起白茫的水霧。

秦初往外瞥過,眉心的褶痕更深。

幾年前因中毒之事,內力受封不可再用,但好在目力尚在,甚至可將遠處那幾人麵上的表情瞧得清清楚楚。

漁船數人聽得這一聲,霎時勃然色變,打過眼神眼神官司後,旋即徒然將方向一折,往官船這處追來。

不妙,當真後有猛虎!

秦初猛的回過神來,霍然起身,隻身奔出艙門。

然而,仍是晚了一步。

遠方急速奔來的三兩漁船轉眼抵達跟前,那勢頭沒很好地收住,與腳上所踏的官船撞一團。

“嘭”一聲,響若驚雷。

秦初退了幾步,霎時腹腔翻湧,她下意識攀扶了門框,才勉強能站得穩了。

幾乎在同時,聽得官船上傳來的哀嚎成片,顯然眾人都未料及會生了這通變數。

古嬤嬤神色凝重地進了屋。

隻聽外頭老辛的聲音,大抵是朝著舵夫吩咐的。

“停船!”

秦初探出腦袋望去,見迎頭撞來的三五漁船晃蕩得厲害,隻是空空如也,竟再無一人。

她心下驚疑不定。

人呢?

莫非落水了?

“方才,你可留意過那處的動靜?”秦初搭上古嬤嬤的手腕,一麵指著外頭問。

古嬤嬤搖頭。

兩人說話的工夫,前頭忽然駛來一艘偌大的沙船,較她們身處的官船還大一倍不止。深青色的旗幟舞得肆虐,海風拂過獵獵而動,隱約見著幾個篆體大字。

“諸位無須慌張。”

正當人群騷動得頗為厲害之際,又聽前頭那道豪氣的嗓音,合著內息傳來——

“在下乃內海青幫分舵,近日幫內生了叛徒,在下奉命下海捉拿,如有冒犯之處,但望諸位海涵……那幾人消失於此,在下猜測早已逃入貴船藏匿,偏生是生性殘暴罪大惡極,恐會傷及無辜。”

話音方落,官船眾人的臉色,頓時煞白。

秦初聽得那句“生性殘暴罪大惡極”,不由撇了撇唇角。

這勞什子青幫的分舵主表達方式也好生委婉了,欲擅自闖入官船上搜人直說便是,何須扯得這般冠冕堂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