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日,蕭靖柯病情有所好轉,日日悶在輦中,自然心生煩悶。於是一人在山麓間遊走,心想著爾真回來後,就應該是春天了吧。到時候自己一定要和她一同再去一次京城,共度花朝。若是如此,就算是沒有解藥,時日不多,也死而無憾。
山麓間樹木繁茂,枝葉交錯,宛如一張天網,細碎的陽光透過,投下斑斑駁駁。驀然聽到人交談的聲音,蕭靖柯心裏一驚,手附上腰間劍柄,然後向前慢慢行進,以求聽清。
“若是你真要殺了一個人才能解恨,那你就一劍斬死我吧。我死不足惜,隻求你能夠將解藥給予堂主。”女子柔柔盈盈的聲音。
“怎麼,你也甘願為他獻身?”聲音裏透著一絲不屑,“你又是何人?你這樣的仆人不值得我親手斬殺——髒手!你還是回去多陪陪他吧,最多十日之內,毒發身亡。”
“不!”女子的聲音那般熟悉,卻有著陌生的恐慌,“求你,我不要他死!”
“滾!”一股劍氣湧來,充滿殺意。
“錚——”兩柄劍在空中相擊,兩人互相各退一步。
“堂主!”落雁上前,扶住那突然衝出為她擋劍的男子,眼裏卻閃過一絲惶恐——難道剛剛的對話,他全都聽到了?
蕭靖柯嘴角湧出血來,沾染在白衣上,染出大朵大朵的紅花來。
“哼。我不會這麼快就讓你死,那太便宜你了。我要讓你痛不欲生,生不如死!”那人倏地轉身,立腳飛上重重高岩。足尖不斷變換,隻是輕輕一點岩壁間的柏樹枝幹,就立即躍起。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那人就在視線中消失了。
“堂主,你剛剛。。都聽見了?”落雁扶持的手微微發抖,眼簾低落,不敢直視。
“落雁,你如此這般願意為我犧牲,而我卻還懷疑你,真是不該。”他擦去嘴角的血跡,手掩藏在袖中,虎口已被震裂,血如同一泉溪水。
而汩汩湧出的血,卻是黑色。
“我。。”她一臉驚異,緩緩開口,“這是我落雁應當的。堂主,我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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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那隻信鴿又過了三日,山頂不知怎地放起了煙花,一連三個。之後又是一片空寂。
他走出車輦,離開軟暖的金蠶絲被。隻手舉觴,腳步不穩,幾欲倒下。
——副堂主她不會再回來了。
“哇”的一聲,噴湧而出的血染紅了袍子,嘴裏彌漫著血腥,眼前一片朦朧,最終體力不支地向後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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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已經被顛簸地要嘔吐出來。一睜眼,刺眼的烈日高照,隻好微微眯著。
“落雁。”他撐著昏沉的頭,極盡所有氣力。
“堂主。”那女子拉起帷幕,仍是一襲碧衣,“堂主叫我?”
“我們這是去哪?”他微微支起身子。
“稟告堂主,我們這是回堂。”落雁抬眼對上那一雙憤怒的眼。
“大膽!回去,回隕月山!”他用手護住心脈,額上青筋爆出。
“。。是。”落雁欲開口,卻還是生生憋了回去。
“給我拿來紙筆,快!”他感到腦中劇痛,手不知不覺捏緊金蠶絲被,直至骨節發出“哢噠”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