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孽能夠發現,公西涼當然也發現了沈濯的異常。
“沈狀元怎麼?有何難處麼?”
沈濯搖搖頭,正待開口,發現宇文孽推來了一盤糕點,乳白小巧,看著頗有食欲。
“七巧點心,雖膩了一點,但是對現在的沈狀元來說剛剛好。”
沈濯沒想到這人會這麼說,也不推辭,拿過放嘴裏咬了一口,眼尾柔和。
公西涼一愣,心裏升起了一絲絲的變化,撫著壇子的手輕輕的動了動,這兩人看著為什麼會那麼和諧。
“沈濯這幾日有些懶散,所以到現在還沒有吃過東西,讓你們見笑了。”
宇文孽眼尾一彎,這人倒是一點兒也不做作,嗅著鼻尖的酒香,心裏總算是柔和了一些。
如果說剛剛他還有些心不在焉,神思不在這,那麼現在,他便開始好好的觀察這兩個人。
一個是如今風頭正盛的妖王殿下,一個是才名在外的沈狀元,外界沒有這兩人私交甚好的流言,可是如今看來,這兩人關係似乎並不簡單。
“好啊,公西涼,我在你府上那麼久,連酒的味道都不曾聞,如今你倒好,竟然連壇子都搬了出來。”
男子義憤填膺的聲音傳來,亭裏的三人都齊齊一頓,抬頭才發現亭邊的樹枝上睡了一個人,似乎是剛剛才到,不然他們不可能發現不了。
夙沙倚在樹幹上,頭發隨意的披著,似乎是也才起床,眉眼都還帶了些慵懶。
身影一閃,便出現在了亭內。
“今日倒是熱鬧,宇文皇子,沈狀元,久仰大名。”
沈濯並不認識這人,但是對方身上的藥草香卻是被她聞了出來,又能跟在公西涼這樣的人身邊。
“夙神醫久仰,沒想到你這般年輕。”
宇文孽淡淡的開口。
宇文孽這樣的人,看上去溫潤有禮,可是如今沈濯才覺得,其實這人骨子裏是比較淡漠涼薄的。
他不說話的時候,你不會輕易的去注意他,也不會忽視他,隻覺得站在你麵前的人隻是一個失了靈魂的軀殼。
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滲透那層皮膚,觸碰到他的內心。
“你倒是來得及時,正好,這壇酒我們便四個人來喝。”
夙沙坐了下來,丹鳳眼上挑多情,袍子鬆鬆垮垮的穿在身上,胸前露出大片大片胸膛,尋常這樣的男子,大抵會被拉出去浸豬籠的。
可是夙沙是誰,傳說活死人,肉白骨的神醫,與他的醫術一起被大家銘記的,便是他那不羈猖狂,無視一切禮法的性格。
所以見過他本人的,對這幅樣子早就見怪不怪。沈濯也隻是一愣,馬上恢複了常態。
“這是千葉春,埋在地下十年有餘,不是烈酒,所以你不用擔心。”
公西涼轉頭對沈濯說到,一隻手啟了封蓋,瞬間香味便彌漫了出來。
“千葉春?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酒。”
沈濯接過有些特別的酒杯,放在鼻間嗅了一下,好像有一股既舒服又溫暖的氣體順著毛孔滲透了全身。
確實不烈。
“不才,閑來無事,隨手寫的一個酒方子。”
幾人大悟,原來這種酒隻此一家。
“這麼說來是我三生有幸了。”
宇文孽同樣端了一杯到自己的鼻尖,不知是這杯子的緣故,總覺得杯中的酒連散發出的氣味都是溫熱的。
“這是流轉蓮花杯,隻有它才能完全的鎖住這酒的味道,否則隻要開封一炷香,千葉春便會變成一壇白水。”
“有趣有趣。”
夙沙眉眼舒展,拿過桌上的一杯,先是小心的抿了一口,像是什麼滑滑的東西一下子溜進了喉嚨。
“隻聽說過妖王殿下用兵如神,沒想到這釀酒也是別具一格。”
沈濯含笑,忍不住感歎了一句。
公西涼眼裏閃過一絲笑意,眼角餘光瞥見不遠處嫋嫋娜娜走來的一群人,好心情消失了個幹淨。
宮月雪一襲白色的流花暗影裝,袖口點綴著精致的絲線,藕粉的輕紗挽在臂上,飛雪髫上斜插著幾支珠釵,麵若三月春花,端莊如月下海棠,映襯著周圍綻放的桃花,如同百花仙子一般。
“池陽國的第一美人,果真是名不虛傳。”
夙沙一手懶懶的撐著,明明嘴上這麼誇著,眼裏卻沒有多大的在意,這些大家閨秀,舉手投足都如同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看多了便覺得無趣。
“沈狀元你也這麼覺得麼?”
公西涼看了看沈濯,發現對方根本沒有看向不遠處走來的人,眼裏含笑,手指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