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在莫朝看來那女子不過是一個餘孽，他絲毫不覺得自己當初有什麼錯，這本來就是弱肉強食的世界，難道狼會因為自己吃了兔子而傷心嗎？從來不會，那都是它應得的。
“霄兒怎麼還不醒來？”
大夫模樣的人拱了拱手，姿態謙卑，臉上一派凝重，連聲音都低落了幾分。
“將軍失血過多，又受了極大的刺激，此番昏迷不醒，怕是沒有什麼眷戀，不想主動醒來了。”
難不成他以為那女子死了？這麼想著，莫朝的心情好歹是明朗了幾分，死了也就死了，不過是一個貪圖富貴的普通女子而已，這長安城想嫁入莫府的人那麼多，隨便挑一個便勝過她百倍。
拿出手裏的東西，眉宇間有一瞬的糾結，然終究是將它遞給了大夫。這可不怪他了，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他的兒的心裏該裝下整個玄月，甚至是天下，而不是一個小小的女子。
“這個給將軍服下。”
既是以為她已經死了，那就徹底的忘了吧，有千忘劫在這，他就不信這人醒來還會記得那餘孽半分。
“是，老爺。”
大夫應了一聲，將東西拿過，掰開莫霄的嘴喂了進去。
莫朝見狀，心裏鬆了口氣，此番真是他莫府的恥辱，那公西涼未免欺人太甚，在他玄月的地盤上還這麼囂張，真當玄月沒人是不是。
“姬月呢？”
一旁的宇文劍突然問了一聲，並沒有管莫朝給莫霄喂了什麼，反正隻要這人還站在他這邊，莫霄就還有價值。
“姬月不是一直和太子你在一起麼？”
宇文劍一聽，心裏一震，隱隱的想通一些事後，眼裏的火氣開始蔓延，目光狠辣了起來，原來那晚那些人的目的居然是姬月，他怎麼到現在才想明白，咬牙離開了莫府。
“給我去找，趁使者還沒有離開玄月，通通搜查一遍。”
宇文劍的太子府被燒，所以不得不搬到其他的住處，每每想到這便覺得臉上無光，可是此時還是姬月重要，那可是他握在手裏的劍啊。
而此時的姬月依舊昏迷著，隻是她所處的地方十分隱秘，就算是宇文劍傾盡所有的力量，怕是都找不到這。
驛站早已沒有了人，萬俟重走的時候可謂是萬分憤恨，此番來什麼都沒有得到，回去必然是要被聞人複嘲笑一番的，想到這心裏更是鬱悶，也懶得向沈濯一行人打招呼，畢竟若現在看到公西涼，他絕對會忍不住上去拚命。
至於沈濯，鬧了這麼大的事，也沒有不知好歹的待在驛站，而是移到了千機樓在玄月的分部，而一同來玄月出使的侍從早已出發回池陽，所以宇文劍的人算是撲了個空。
公西涼看著這個地方，瞥向沈濯的目光瞬間變了味道，這個人還有很多秘密啊，可是想到他願意把自己帶到這，心情詭異的好了幾分。
“沈狀元，你總是能讓我感到意外。”
公西涼懶懶的坐著，聞著杯中的酒，眉眼瞬間舒展了起來，好似陡然跨入了另一番天地，腳下涓涓細流，鼻尖花香縹緲，周圍山光水色，聞著聞著，竟然恍惚覺得眼前有一個女子長袖飛舞，身姿嫋娜，黑發如瀑……
那人轉身，眉眼自帶芳華，突然間周圍的景色都蒼白了起來，似乎所有的光亮都朝那一個人湧了去。
他眼中的春與秋，勝過我見過愛過的一切山川和河流。
那人是沈濯……
想到這，公西涼驚出了一身冷汗，如當頭一棒猛然回神，周圍的一切都如潮水般湧退，隻剩下滿室的悵然。
“此乃黃粱一夢，喝的人會見到自己最想見的景象。”
沈濯見公西涼已經轉醒，撫著杯沿淡淡說道，眉眼中也不知摻雜了什麼，但公西涼知道，這人是悲傷的，似乎他的一切情緒都鐫刻進了剛剛的夢裏，夢中何景，夢外幾何，他卻是不得知了。
公西涼低頭淡淡一笑，嘴角暈開一抹苦澀，說不清的愁苦。
“難怪世人都道黃粱夢好……”
黃粱夢真好啊，若是可以，他願意一輩子都不要醒來，抱著那個卑微的幻想漸漸老去，滄海桑田，都抵不過那人眉宇間的風景。
屋子裏如今就隻有他們兩個人，此樓在群山之中，又是雲霧繚繞之地，尋常人就算走到跟前也不會知道這裏的秘密。
“殿下似乎有什麼心事？”
公西涼不說話?就算有心事又如何，反正他的心事不能說與這個人聽，隻能用它釀了酒，一杯一杯的喝下肚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