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一生執念(1 / 2)

因為錦瑟身體不好的緣故,沈濯沒有馬上回池陽,而是繼續待在了玄月。

昏迷了幾天的錦瑟總算是醒了來,隻是如同失了靈魂般,常常呆呆的坐著,偶爾看著窗外的雲霧便能出神一整天,眉眼低垂,臉色縹緲,那份疏狂似乎如流水般靜靜的淌走了,如今的她滿腹憂鬱,再也看不到當初的半分影子。

“我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讓你來玄月,普普通通的當個寨主,也不至於這般。”

沈濯看著錦瑟的背影說道,幽幽的歎了口氣,最傷人的莫過相忘於江湖,可是那情比江湖還大,又如何能裝下,更何談放下。

“不過是我咎由自取罷了,沈濯,他是我的仇人,我刺他一劍已是留情,自此以後便再無瓜葛了。”

錦瑟眉眼寡淡,似乎雲淡風輕,可是這些話於她如同利劍錐心,每吐出一個字都需要巨大的勇氣,身體的能量如指間沙一樣,悄無聲息的流逝,等到她反應過來時恨不得放聲大哭。

“聽說他還沒有醒。”

錦瑟起身,看著屋裏的劍淡淡說道,上麵似乎還淌著那個人的鮮血,鮮紅的刺目,刺的她發不出任何聲音。

嗬,早知情愛如此折磨人,當初她便該好好的守住自己的心,不踏入雷池一步,可是這世間哪有那麼多的如果,人的情感又豈是說守住就能守住的,不知不覺間,那人便如心口上的痂,每每想起便會重新撕裂,皮肉翻絞,鮮血淋漓的可悲。

可是痛苦的又豈止是她一個人,下午坊間便有傳言,莫將軍瘋了,是真的瘋了……

當初那個驍勇善戰的人如今坐在車馬流動的大街,又哭又笑,披散著頭發,丹鳳眼也不再那麼邪魅,滿眼純淨的看著街邊的糖人。

莫朝一夜之間白了頭發,大夫說莫霄的執念太深,強行與蠱物拉扯,死活不肯忘了關於那個姑娘的記憶,最終才這般。

“你給本將軍做一個糖人吧。”

做糖人的小販顫顫巍巍的點頭,有些不敢看麵前人的眼睛,聽說將軍為了一個女子如此,想來竟是令人心酸。

“將軍你想要何種樣子的?”

周圍不停的有人指指點點,竊竊私語,終是惋惜的歎了口氣,女子果然是這世間最毒的毒藥,一顰一笑,一嗔一怒,皆是英雄塚。

“她……”

莫霄張了張嘴,卻是說不出任何話來,她怎麼了?她是誰?他已經記不清了,隻隱隱覺得有這麼一個人在他的世界攪動過風雲,放不下,不曾放下過,可是他為什麼會忘了呢。

“將軍,老爺讓我來尋你。”

小廝模樣的人擠過人群走了過來,看到站小攤麵前的男人眼眶紅了紅,這世間有多少情深能做到如此,寧願將自己忘了也要記得對方的零星半點。

莫霄點點頭,他們都說他是將軍,是玄月的一代戰神,是開月弓的主人,可是為何他現在看到開月弓會那麼害怕,仿佛上麵流淌著很多人的鮮血,殷紅,那種紅似乎把整個世界都給染了顏色,他無處可逃,隻能被質問著。

為什麼要那麼做?

什麼為什麼?他不明白,可是每每想起這個聲音便覺得利劍穿心,痛的他差點跪在地上,甚至想哭。他知道自己大概是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了,所以這長安城的美景在他看來如此灰暗蒼白,三千繁華沒有一處為他而開。

他大概忘了多少個凱旋歸來的日子,他一身戰袍,身背戰弓,騎馬而歸,肆意飛揚,少年風流,那時的長安煙雨,亭台樓閣,都氤氳進了無邊的美景裏。

“將軍走吧,老爺如今病重,你可不能再出什麼事了。”

莫霄點點頭,念念不舍的忘了一眼賣糖人的地方,終是轉了身,青絲垂落在兩邊,寬大的袍子輕揚,靜靜的跟在小廝的身後。

“如今是什麼時節了?”

嗓音淡淡的問了一句。

“九月。”

九月……

他不懂為何自己隻是聽到這兩個字就會紅了眼眶,三月煙雨,四月芳菲,為何她偏偏叫九月呢。

將軍滅我家門的日子竟是不記得了麼?

女子淡淡的聲音傳來,那聲音似乎很遙遠,莫霄突然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看著自己的胸口,那裏的傷口又崩裂了,他能感受到,可是竟喜歡上了那種流血的感覺,似乎對於那個女子的眷戀也隨著一起流走了。

九月……這世間再沒有九月了。

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了莫府,如今的莫府似乎已經有了些落敗,莫老病重,唯一的兒子又瘋癲癡纏,也不知是造了什麼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