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綺路過黃澄的客房,門窗大開,他正在翻書,見她走過就隨口問:“又去同店小二看鴿子去啦?考期臨近,賢弟就如此自信不必翻書?”
湘綺望他,定定神顧做悠然地搖了折扇進來坐下在桌邊,戲弄般道:“黃兄可曾聽說,那雲鵠書院的掌門大師兄卓梓卓淩宇?”
黃澄神色一驚,目光在她麵頰上探尋片刻,又奚落道:“自然知曉。雲鵠書院卓大先生,誰人不知,聽說不久要進宮做諸皇子的太傅。今科殿試的閱卷就有他,是皇上禦筆欽點的。”
湘綺微淨,她不曾聽卓梓提到此事,難道卓梓來閱她的考卷?
“君玉在雲鵠書院,曾有幸同卓師兄比試文章,饒幸略勝一籌。”湘綺一臉含笑逗趣道,半真半假。黃澄自然不信,隨口道:“哦?”伸手去捫湘綺的額頭,反是嚇得湘綺向後一退。
他調皮道:“看看是不是頭腦發熱胡言亂語。反正今日無風,不怕風大閃掉舌頭。”言罷折扇指著湘綺哈哈暢懷大笑。
湘綺驕傲地從懷中摸出卓梓那枚掌門師兄的白鵠青玉佩,兀自在掌間把弄,目光挑釁地凝視他問:“你可識得此物?”
黃澄微微一震,即口道:“卓大先生隨身之物,如何在你手中?”
湘綺得意地一揚頭道:“這還用問?同杜某比試文章敗北,輸給在下的。”搖頭晃腦字正腔圓地說著,神色頗是頑皮。黃澄知道她是杜,撰哄他,但也好奇卓梓的玉佩如何在此人身上,反被她那神情逗笑,也不肯服輸,隨口教訓一句:“可惜雲鵠書院掌門師兄還是卓淩宇,不是杜君玉,看書去!”
這說話的口氣頗像她過世的兄長,令湘綺心中生出些淒然,坐在桌旁,提了衣袖為他研墨,隨口問:“聽你的口氣,家中也是為官的。”
黃澄掩卷歎氣道:“他的官做得再大,也同我無關。”言語間忿忿,湘綺知他同父親不睦,也不多言。
湘綺沉吟片刻問:“黃兄的才學,此番是誌在三甲?”
黃澄笑了,打量湘綺低垂的眉眼道:“今科狀元,非我其誰?”
湘綺嗬嗬一笑,扇子敲了手心搖頭道:“黃兄如何如此自信?莫非,”她掃一眼庭院中的小二神秘問:“那小二也向黃兄兜售今科試題?”
黃澄氣惱道:“杜賢弟此話何意?”受到侮辱一般的惱怒。
湘綺一愣,拱拱手起身道:“前途未卜,心中忐忑。”
黃澄卻喊住她追問:“賢弟,有話請講當麵,何來的今科試題?也說給我聽聽。”
湘綺本以為他是個孤高清傲的,不想也走旁門左道,多他的好感消除幾分,鼻子哼一聲呶呶嘴對門外道:“你去求那店小二,說你有大把銀子,自然就知道那好處了。”
這晚她輾轉難眠,如何能入場便成了脖頸上高懸的刀。若不闖過此關,怕什麼金榜題名替父申冤都是枉然。但路在眼前,定是要一搏。那頭烏發飄散枕間,翻身壓住,潤滑如絲,處處暗示她自己不過是女子,如何逃過戶部小吏的盤看。
她想,那小二的話裏有話,他們同魁星閣及那考官定然有勾結,既然能傳遞考題,那打點足銀子也能讓她入闈。
她橫下一心,暗自盤算,若是小二和魁星閣的路不通,她隻得自求多福,鋌而走險。不過轉念間,她又記起了那張俊美的麵頰,卓柯,他一心在幫譚家申冤昭雪的,既然重回京城,她該是去見見卓柯,或許他另有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