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綺震撼,雖然將信將疑,但依舊不信朝廷開科取士的試題會大膽外露,這不是鍘刀下不要命數賣頭的銀子嗎?
但總覺得事情蹊蹺,朝廷開科選士的題,如何能被隻鴿子隨意帶去任意西東流傳民間?怕這小二也是個虛張聲勢的,就沉個臉也是一本正經道:“小二哥放心,杜某不曾看到什麼。”
小二見她知趣,略放了心,卻仍然不踏實地叮囑:“若是趕胡言亂語,你項上人頭待不到第二日就被砍下當球兒踢!我若告訴我家掌櫃,你就沒了活路,我也是可憐你,千裏迢迢來考個功名,反要死於非命。”
說得繪聲繪色,仿佛一場血雨腥風因他而平息。湘綺心裏暗笑,敷衍他幾句打發他離去,仰頭躺去床上。雪狸奇怪地進來問:“什麼狀況?如何小二哥神神秘秘的出去?”
“還不是你們頑皮打傷他的鴿子,他來勒索,要我們賠他。”湘綺輕描淡寫道。
初八一早,主仆三人整裝待發。
湘綺在房間裏焚香禱告爹娘亡靈保佑她馬到成功,雖然是九死一生,但渺茫的機會她也不會放過,隻要能為爹爹鳴冤告禦狀。
點蒼、雪狸提了食盒器具,一路送了出門。湘綺坐了備下的龍門車馬,一路去趕考。
入場時早有卓柯的人在接應。湘綺依了卓柯的安排,裝作衙役避開了搜身,書童點蒼換了她的衣衫去搜身入場以防“夾帶”。
隻聽了身邊鬼哭狼嚎般的一陣哭聲,有在中衣上寫滿字跡的考生作弊夾帶被搜出,正跪在孔聖人牌位前挨板子,皮開肉綻血肉橫飛的慘狀委實令人看得魂飛魄散。
湘綺隻掃一眼,麵頰羞紅,低頭而過,長出一口氣,心跳不已。反是暗中感念卓柯的救命之恩了。
入了貢院,她被一名壓低帽簷的差役帶著穿行去一區角落一間號房,吩咐她速速進去,大批的老生紛紛進入,湘綺屏住心神,定要和黃澄爭個高低。
門外咳嗽一聲,她抬頭,外麵一官差回頭看她,意味深長地狠狠瞟了她幾眼。
她慌忙垂頭裝作研墨,心頭七上八下噗通亂跳。
前院為考場,後院齋舍,號房以木板葦席等搭蓋而成,圍在四周。號房以天、地、玄、黃……編號,每間號房隻小門一道以便進出。一殿堂正對大門是正廳所在,考官唱名、發卷、監考的地方。庭院中走廊縱橫為十字形,護欄旁外設有柳木椅,供考生休息候點。
湘綺進來號房,大鎖落定,一盆炭火、一支蠟燭。號房長五尺,寬四尺,高八尺,看似牢獄。家中柴房都寬敞勝它幾分。想想隔壁不遠處就是黃澄,也不覺得孤單。
待試題發下來,明遠樓上響起鼓聲,點香計時。眾人忙去看放下的試題。
湘綺一看試題,驚得哭笑不得,起身,立時有巡視的小吏喝一聲:“做什麼?”
她忙又惶然坐下。
“子曰”,這頭場的題目竟然是那《子曰》,難道是機緣巧合,被那賣題押中了寶誤打誤撞了去?如何有這般巧事?湘綺想,先答了這卷子才是,這本是她昨日做過的題,不假思索提筆疾書,洋洋灑灑去破題重寫篇魁首文也是成竹在胸,不在話下。隻是這事真是頗多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