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愷在後堂審視湘綺時,目光中滿是佩服,仿佛看不透的山景,橫看成嶺側成峰,總給他新奇。他在宮中自幼匱乏玩伴,更沒幾個能讓他坦然交心的朋友,隻是同湘綺相處,覺得親切,如多年不遇的故友。起初他想,四哥同卓大哥也是如此的交情吧?就一心拿湘綺當作摯友,反覺得倍加親切。如今相處多日,卻有割舍不斷的繾綣情愫。
“總看著我做什麼?”湘綺同他熟識後,對他說話也毫不客氣,那些虛禮沒了,有時肆意得很。她摸摸自己的臉,照照銅鏡,也不見自己臉上有何不妥,更是有臉嗔意回頭。
玄愷見怪不怪,反覺得更是親密,湊在她跟前說:“想不到你如此詭計多端,難怪孔夫子說,女子與小人唯難養也。”
拍拍湘綺的肩頭,一副如兄弟摯友一樣親切的樣子,卻偷眼看湘綺。
湘綺頭一揚,得意的神色道:“對付小人,就要用小人的伎倆;應對君子,才有用君子的謀略。不如我們乘勝追擊,去石芒碭去看看。”
“還是我帶上些精幹的護軍微服前往,你就不必去了,那種地方,女子去多有不便。”
“怎麼我去了多有不便?”湘綺哪裏肯依。
“那采石場的徭役都是赤身露 體一身泥土的漢子,你如何去得?”
“你又不曾去過,如何知道?”湘綺忿忿,麵頰一紅,心知理屈,嘴裏卻不饒他。
鬧過一陣,也是累了,二人麵麵相覷。湘綺忽然想,那魏忠禹避而不見,卻暗地裏去會心上人呂飛瓊,這個地道如何才能發現?
二人盤算了明日再去飛燕樓尋呂飛瓊,探個究竟,推算來,橫生的乳娘誣告案,多少同飛燕樓中的事有相關。藏在人後的魏大官人在暗中作鬼。
玄愷冷哼道:“如今魏家橫據燕塞,還真當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了。朝中竟然無視四哥的龍威,真拿真龍當草蛇了!居然如此的放肆!”
湘綺眼中茫然無緒,緩步踱到堂前,仰頭看落花飛絮寂然無聲,月影清寂蒼白,她忽然喃喃道:“花開花落,東君主早有覺察,不過聞了風聲,看到落葉,來尋個風物憑證證實罷了。冰凍三尺,破冰總需有人。”
玄愷微怔,隻打量她也不言語。
“本王倒是有一計,先平定了石芒碭的兵場。”玄愷道。
“哦?殿下可有妙計?湘綺願聞其祥。”她湊上前。
翌日,燕州滿城張貼告示,皇上下旨,因連年幹旱,京城禁止大興土木,營建宮殿。所有服徭役的石工回原籍務農經商,安居樂業。若有州縣巧立名目繼續開采石料中飽私囊者,收監問斬。若有百姓私自開采石料者,舉家連坐。
告示一出,百姓皆驚。更有人傳說,魏大官人早已獲罪被押解進京,不在燕州;二公子也被官府責打收監,看來魏氏一 黨危在旦夕,怕是樹倒猢猻散,大勢已去。
玄愷釜底抽薪之計果然奏效,第二日雖然不見石工返鄉,玄愷已率兵進山查私采石料一事。不顧湘綺勸解,玄愷昂昂道:“我堂堂王爺,還怕幾個鼠蟲?有膽量他們殺了本王,也是他們的本領。”
“殿下,戒驕戒躁,此事不宜操之過急。既然已經下旨斷了魏忠禹的後路,窮寇莫追。”湘綺提醒,他卻絲毫不肯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