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33 西府捉蟋蟀(1 / 2)

“西府可是隨意可入的地方?”湘綺隨口問,心想這聖上昔日讀書之地,就是草木淒然斷井頹垣,也不是常人能入。

“能,如何不能?隻不過人人皆知西府非祥瑞之地,無人肯去罷了。四哥登基之初,有阿諛奉承之臣上奏本要重修西府,被四哥申斥,自此無人敢再提西府。聖意高難測,誰能猜出聖上是否想人知道他這段淒苦往事?”玄愷說。

進到西府,草葉皆黃,風卷殘葉在腳下舞做漩渦般的一圈圈,別是另一番荒涼景致。貼了牆腳那幾株梓樹棠棣無人修理,橫生枝杈,風雨折斷的殘枝沉沉墜著,如病夫垂個腦袋無精打采。她抬頭,隻見那株雲水杉枝幹筆直高聳摩雲,卓爾不群的獨立草木荒涼中。

“待天色黑了,那蟋蟀才好捉,你急得什麼?”玄愷訓斥一旁吵吵鬧鬧的興平說。

玄愷帶了湘綺進到敞軒,看守西府的老仆上來見禮。

玄愷擺擺手示意他退下,湘綺踱步來到為首的一張書案前,黃花梨的書案色澤晦暗,怕有些年頭。

“這裏是梁師傅早年在西府執教的座位,就是那位被你告發科場舞弊案牽扯下台去的梁若虛閣老大人。昔日四哥被放置西府,沒個師傅願意請命來教他讀書寫字,是父皇指派梁閣老來執鞭任教。你看看這戒尺,就是父皇欽賜之物,說是這西府裏‘隻有弟子,沒有皇子’,若是四皇子敢不尊師重道懈怠輕慢荒疏學業,這戒尺就是皇家家法。”玄愷舞弄著戒尺在指尖轉了幾繞把玩。

湘綺接過在手仔細觀看,竹板日久色沉,已經是暗褐色,光亮鑒人,心想這臣子真是敢打皇子嗎?

“留神,這戒尺上可是有四哥的血呢。”玄愷故弄玄虛的一聲大喝,湘綺手一抖險些將那戒尺掉落在地。玄愷看她中計,哈哈的大笑說,“四哥倔強,幾次同梁師傅為經史上的典故爭辯,氣得梁師傅狠狠罰他,有一次,竟然把四哥的頭打破,至今四哥額頭有塊疤痕。”

湘綺忍了笑瞟他一眼問:“哦?果然如此嗎?怕是上麵有四爺的血未必是真,倒是伺候過某位頑童的屁股倒是真的。”她含笑的顛顛那竹戒尺,惱得玄愷上前一把搶過,麵頰臊得通紅,嘀咕一句:“是誰個多嘴告訴你的?”

湘綺掩口忍住笑說:“猜的。果然被我猜對?”說笑間反覺有趣,這些時日朝廷公務繁忙,同玄愷偶爾多嘴打趣反而成了每日枯燥政務間點綴的一點點樂趣。若沒有玄愷殿下,每日對著那麵無表情的卓大哥和魏太師及桂丞相兩位老頭子,也真是無聊之極。

“你可真是料事如神?”玄愷顛著戒尺慨歎道:“這梁師傅也是個不開眼的,來到西府有千百個不願意。聽說在這裏對四哥沒個好臉色,動輒打著父皇的幡子對四哥嗬斥打罵,怕也沒想到四哥有鹹魚翻身再回宮的一天。四哥呢,也是個倔驢脾氣,逢到據理力爭的時候,毫不讓步。我聽周嬤嬤說,有一次四哥同梁師傅為《漢書》裏的一篇文章意見相左,爭論不休,氣得梁師傅罵他不知尊師重道,罰他跪在庭院思過,大雨天電閃雷鳴的,憑誰勸梁太傅也不肯赦了四哥。還是卓大哥毅然去庭院陪四哥在雨裏罰跪,不肯起身,這才感動了梁師傅高抬貴手。”

湘綺暗想,這真是世態炎涼了。

“可這梁閣老對卓大哥可是格外寵愛,仿佛是閣老大人的得意弟子,誇讚不已。平日裏寫文章,梁閣老對卓大哥都是讚不絕口,對四哥卻不屑一顧。也虧得梁閣老抬舉卓大哥,卓大哥又同四哥交好,互相照應,否則這日子不知如何挨過來。喏,那張桌案是昔日四哥坐的,旁邊這張是卓大哥的書案。”玄愷縱身過去坐在卓梓的桌案上,隨手把弄筆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