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啷啷”、“鐺啷啷”。
伴著清脆的鐵鏈撞擊地麵的聲音,兩個人慢慢的走在這條山路上。
走在前麵的是個麵容嚴肅,讓人看上去便覺生畏的中年人,他不慌不忙的走著,時不時的停下,隻為等著後麵的那個少年。
——一個臉上有道駭人的傷疤,眼中閃著倔強、不屈的光芒,腳上捆著鐵鏈的少年。
那個少年一身韃子的裝扮,梳著一條像根豬尾巴的辮子,一看就知道,他是朝廷對外用兵的後果。
可是,一個戰俘,怎麼會出現在這條山路上?
要知道,這條山路通往的終點,是一個在當地人看起來也是極其神秘的所在。
這條山路崎嶇不平,分叉路口比乞丐身上的虱子還要多,就算是當地人,隨隨便便的走進去,也會迷路。
更何況是這兩個看起來絕對不是當地人的外地人?
所以這兩個人出現在這裏,絕對不尋常。
可是往往不尋常的事,都不會單獨發生。
忽有一陣馬蹄聲響起。
馬蹄聲密,而且急。
在這崎嶇的山路上,如此馭馬,不是有天大的急事,就是這些馬的主人瘋了。
中年人顯然也聽見了這陣馬蹄聲。
他停了下來,道:“咱們等一下,讓他們先過去。”
少年看了他一眼,一句話也不說,默默地走到路邊,盤腿坐下。
四匹駿馬已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四匹毛色相同的馬上,坐著四個穿不同衣服的人。
為首之人看見他倆,突然笑了一下。
說是笑,其實比哭還難看。
雖然他的笑容難看,但他的騎術卻不難看,不僅不難看,而且好看的要命。
隻見他輕輕一拉韁繩,坐下的駿馬立刻人立而起,“唏律律”的一聲鳴叫之後,竟然硬生生的停了下來!
他身後的三人卻沒料到他說停就停,連忙勒馬,已然太遲,隻聽“砰砰”數聲,這三匹馬馱著它們的主人,竟撞在了一起!
不過這三人武功也是不弱,在相撞的那一刹那,已經躍起,輕飄飄的落在地上。
中年人似乎早已知道是這樣的結局,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
隻聽他悠悠道:“試問馭馬誰家強,唯有關東萬馬堂。今日一見,萬馬堂馬老板的馭馬之術果然名不虛傳!”
那人道:“馬王不過一個小小馬場的老板,竟能入大執事的法眼,馬王真是惶恐之至!”
少年聽到他們兩人的對話,這才知道,他們竟然是認識的。
他鼻中一酸,險些掉下淚來:“你的騎術雖然不錯,可比起阿克頓大叔來,還是差得遠了!若不是這惡人的手下,阿克頓大叔也不會死得那麼慘……”
想到那裏,他不禁抬起頭來,向中年人投去仇恨的目光。
馬王見到他仇恨的眼神,嗬嗬笑道:“大執事這次從哪裏找來的小韃子,看起來野性未馴,小心噬主!”
中年人也是嗬嗬一笑,道:“馬老板身在關東,卻千裏迢迢趕到中原九道山,想來是有什麼好玩的物事,要獻給主上?”
馬王翻了個白眼,大笑道:“大執事回來的原因,就不能是馬某來的原因麼?哈哈。告辭!”
他一催座下駿馬,便似一陣風般,飛過中年人和那少年的身邊。
他身後的三人抬腳跟上,雖然他們的馬已經都不堪再騎,但他們的腳力,比起駿馬來,也不逞多讓。
眼看一騎三人漸漸走遠,中年人原本布滿笑意的眼中,突然露出一絲刀鋒般的光芒。
他鼻中冷哼一聲,對還坐在路邊的少年,道:“喂,走罷!”
少年恨恨道:“我難道沒有名字的麼?”
中年人一愣,隨即笑道:“等到了那裏,你有名字和沒有名字,也沒多大分別。”
少年皺眉道:“什麼意思?”
中年人仰頭看了看天色,道:“在那裏,你有的隻是一個代號,或者連個代號都沒有。”
他示意少年站起來,跟在他的後麵,繼續道:“因為那裏將是你們這群奴隸的地獄……你們會在地獄中沉浮,直到那一天……”
中年人的聲音低沉,不帶一絲感情,即便如此,在少年的耳中聽來,卻如九幽厲鬼發出的索命之聲,讓他覺得一股深深的涼意,直透到他的骨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