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回到宿舍後,我直接將碧落甩在床上,什麼話都沒有說,也沒再正眼瞧過她一眼,我以為我已經仁至義盡了。而碧落回到宿舍後卻也安生,不哭不鬧,對於我的暴力行為也不甚在意,看了看我,欲言又止的樣子。碧落有了心事,整日精神不佳,整個人看起來昏昏沉沉,而且,從此她養成了一個怪癖,睡覺的時候床頭總要開一盞小台燈。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見過少天來宿舍樓下等碧落。
別人的事與我無關我也懶得管,更何況自己還有一顆不安的心來等待安撫。至於少天和碧落是如何走到一起,卻為何又勞燕分飛我終究是難以猜測到一個標準答案。那日午睡,內心煩悶至極,輾轉反側終是難以入眠,於是悄悄起身,拿了把太陽傘向宿舍外走去。
到了外麵之後直覺太陽火辣至極,即便是打傘我也能感受到周身刺目的陽光以及火辣的熱氣,果然,隻有我這個傻子大中午的跑出來還美其名曰散步,天空中連片雲絲都沒有,連一隻家雀的身影都沒有。
趙少天,如果你撞見我如此狼狽出逃的的情形又該作何反應呢?我這樣想著,八成你會狂笑半天然後說一句,“孫傾城,你也有今天。是不是沒了我趙少天讓你覺得不知所措空虛寂寞了?”我晃了晃腦袋,甩了甩手,似乎這樣就能將少天的身影打散。
我隻漫無目的的走著,不知為何內心深感無力,直到湖邊才停下來,這是s大建校前就存在一汪湖泊,是一個天然湖,建築師巧奪天工、獨具匠心,將自然與人工完美結合,使其成為s大一奇至景觀,後來為紀念這位聰慧的設計師湖泊被s人稱作瑞昱湖。湖麵平靜如洗,如一麵巨大的鏡子嵌在地麵上,湖麵上的藍花楹瓣靜靜浮泛打著旋,湖下麵是有活水不斷注入的。我站在湖邊向下望去,能清晰地映見自己的身影,深棕色的頭發被打理成蓬鬆的魚骨辮,辮發被擱置在一肩,發尾綴著一朵簡單的白色絹花,和白皙的瓜子臉相得益彰,簡單而不失雅致,一頂簡單圓頂草帽遮在頭頂上。若是在往日我怎麼可能會自己打扮成如此田園清新的模樣,在別人眼裏我總是高傲的、冷漠的,濃墨重彩的,如今倒像是一個褪盡鉛華的鄰家小女生。我對著水中的自己笑笑,似乎是在嘲笑她。我撩起長長的裙擺,雙腿買過護欄,然後坐在上麵,歪著頭靜靜地發呆,此時,湖邊的藍花楹搖落了半池唯美,淡淡的紫鋪滿了半麵湖泊。
“傾城,你看那花多美,淡淡的好像從前的你。”那日少天牽著我的手走過櫻花林的時候對我說道。
“少天,時光荏苒,逝者如斯,我們是不可能再回去的。”我冷淡的說道。
少天輕聲笑笑,“你變了。”我不置可否,任何人都會變得不是嗎?“你冷淡平靜的近乎冷漠,獨立的近乎強勢,而且已經近乎百毒不侵,我怕有一日我的存在對你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因為那是你沒有我照樣能活得有姿有色。”少天輕聲說著。
我的心一緊,“你到底想說什麼?”我望著少天,希望他能把話說明白,可沒等他說話我卻又開口說說到,“孫傾城就是孫傾城,即便沒有你趙少天我還是孫傾城,我還是會這樣照著原本設定人生軌跡的活下去,直到遲暮,直到入土。”
“傾城,來你站在這裏。”少天沒再理會剛才的話題,微笑著把我帶到一顆櫻花樹下,然後他抱著樹的枝幹用力的搖晃,一時間櫻花簌簌的落下,好似一場櫻花雨,我定定的看著少天,呆愣在原地。
直到多年之後我都還記得那個櫻花怒放的時節,一個少年眉目如畫,他笑著為一個很久都不知道什麼叫做幸福的女孩搖落一樹花雨,席天幕地,花瓣落在她的發間,滑過她細嫩的雙頰,落在她的肩上,也淹沒了她的腳尖。她曾感激他當年的細雨嗬護,而他又何嚐不是她曾經的向往。隻是人生浮泛無常,那些我們曾經設定的美好結局往往被我們親手打破,殘忍至極。
回憶間,我的心一直沉一直沉,好似要沉入那不知底的湖泊,希望被塵封,被冰封,仿佛隻有如此,我的心才不會一陣有一陣的隱隱作痛。“撲通”一聲我墜落到湖裏,水清涼,透徹心脾。此時我隻想隨了自己的心意,於是就放任自己的身體往下墜,不做任何掙紮。
“撲通”水上又傳來一聲巨響。忽然一雙手臂圈住我的身體,掙紮著拉著我向上,我睜開眼睛,看不清那人的長相,隻能確定對方性別男,短發,帶著我離陽光越來越近。
“混蛋,你是誰啊?”我在他懷裏掙紮著,咬牙切齒的吼道。
“喂,你這人……。一定……。要死才甘心嗎?”日後,每每談起這件事的時候,辛睿總是吐沫橫飛一副要將我淹死的架勢,還說什麼今生最大的錯誤就是誤把妖精當天仙,悔不當初沒有在我落水的石頭仍在我身上,好讓我萬劫不複,如了我的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