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晉朝中,有三大家族:庸古衛氏、柴襄趙氏以及金揚韓氏。其中趙氏與韓氏乃是大晉朝時便已存在的古老家族,底蘊深厚,而衛氏雖然實力增長迅速,但終究也隻有數十年曆史,故根基與這兩大家族相比還是略遜一籌。
不過失之東隅收之桑榆,衛氏雖然底蘊不足,但卻如有上天庇佑,這十多年來家族中出現了無數的年輕俊傑,而衛懷仁則是這些新星中最為耀眼的一顆,縱然以天之驕子形容此人亦不過分。
衛懷仁乃是衛容德之子,比衛鯤年長兩歲,但卻天資卓絕,在六歲那年就被承元宗看中,踏入道門。從此之後,衛懷仁一路高歌猛進,在十二歲那年通過南晉第一大宗門折衝宗的選拔,更是在兩年之前登上了象征實力的金烏榜的第三位,可謂是前途無量。
相比之下,衛鯤如今已經十六歲,卻依舊是粗通拳腳的凡人一個,在這樣耀眼的天才麵前,就算他沒有犯下任何過錯,別人也要看出他滿身的缺點;就算他為人低調、性情溫和,也終究隻能換來充滿嘲弄的目光。
這一次也不例外。
在張燈結彩、琴瑟繞梁的衛府迎客大廳之中,靜坐在角落的衛鯤剛剛抬起頭,就看到了坐在對麵第二排的衛納言第三子衛琿虯正昂頭低眉瞪著自己。
衛琿虯與衛鯤年齡相仿,但性子卻與衛鯤完全相反,乃是不折不扣的紈絝子弟,故此他也最厭惡衛鯤,就算是在這宗族成員齊聚的大廳內,他也毫不掩飾自己的敵意。
似乎是被衛琿虯紅潤下巴上的油光閃到了眼睛,衛鯤不動聲色的移開了目光,又見在大廳中央的紅毯之上,那些平日裏也對自己愛搭不理的丫鬟們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正在迎著樂聲翩翩起舞,她們的雙眸,總是有意無意地瞄向一位麵如冠玉、目含星芒的美男子。
這位美男子正是衛懷仁,他坐靠近中央的第一排位置,一身淡紫衣衫凸顯出他的氣質不凡,引人注目,即便在座的許多人都是他的長輩,在這輪皓月麵前也隻能成為陪襯的星點。
“懷仁,去年在折衝宗辛苦了,這金烏榜第三想必很勞累吧,畢竟要應對那麼多的挑戰者。”說話的是其父衛容德,他麵貌英武,眉宇間帶著一股威嚴,但語氣卻十分慈愛。
衛懷仁淡淡一笑,說道:“父親多慮了,那些土雞瓦狗知曉我的實力,已經徹底折服,我有預感,再過不久我便能突破正身境,到那時金烏榜對我來說那也算不了什麼。”
衛容德聞言哈哈大笑,伸出大拇指道:“好!不愧是我衛氏兒郎!懷仁,潘家、閻家這幾家與我衛家關係親近的名門大戶都已經給我寄來了書信,願嫁千金予你,你意下如何?”
衛懷仁拿起酒盞,輕呷一口,搖頭道:“父親,這些凡俗女子,縱然有幾分姿色,卻終究難解我向道之心,在我看來,也隻有韓家的那位才女與能做一位紅顏知己。”
他說出“韓家才女”這幾個字時,一旁的宗室成員個個都放下了玉筷銀勺,看了過來。
“仁兄,莫非你已得韓家那位才女的青睞?”衛琿虯第一個開口,聽到這句話,他竟顧不上繼續以眼神羞辱衛鯤。
衛懷仁神秘一笑,低聲道:“自然不是,不過幾日前我曾與這位才女見過一麵,在交談間得知,她竟也要踏入道門,並且入道之地還是在距我衛氏極近的承元宗。”
“哈哈哈,沒想到這位才女竟然去了承元宗,懷仁,她對你態度如何,若是可以,這也能成就一段佳話啊!”衛容德撫掌,大笑聲甚至蓋過了樂曲,令廳中的丫鬟們都一時沒有節拍,舞姿變得一片混亂。
“父親莫急,還是等她進了折衝宗再議,”衛懷仁擺手,又看向一眾族人,接著說道,“諸位長輩還有各位兄弟,我歸家之前與北秦賊寇交手了一次,偶獲一匹寶駒,名為照夜白,乃是北方代地的珍貴名種。我已將此寶駒牽至庭中,若是不嫌棄,還請移步一觀。”
他話音剛落,坐在對麵的一位環須健碩大漢便站起身來,一臉喜色道:“懷仁,你是說你帶了一匹照夜白回來?”
“回言伯父,正是如此,不過此馬源自北地,又顧念舊主,故性情桀驁,我還未將其完全馴化。”衛懷仁對環須大漢拱手施禮,此人乃是他的伯父衛納言,也是在場身份僅此於衛容德之人。
“好好好!”衛納言連說三個好字,快步上前,拉起衛懷仁,眉開眼笑道:“言伯父平生最愛名駒,你可是了卻了我的大心願呐!來來來,咱們現在就去庭院之中。”
說完,他轉頭就向外走,而有他帶頭,這些宗族成員自然也不得不給麵子,紛紛起身魚貫而出,轉眼間大廳中就剩下那群不知所措的丫鬟與獨坐角落的衛鯤。
衛鯤掃視著前方一個個小桌上豐盛的酒肉,再看看自己身前的白粥與幾片醃肉,不由心生感慨,幾天之前族主衛奉天前往都城議事,至今還未歸來,自己的食物品質就在這幾天下降到了如此地步,若不是衛奉天安排了那位秦武衛保衛自己,恐怕諸如衛琿虯之類厭惡自己的子弟就要以拳腳相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