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
一股暖流自馬駒的額頭上一片微微凸出的皮毛內湧出,讓衛鯤掌心發熱,這樣的觸感十分舒適,就將是在寒冬臘月把一隻手放進了溫泉之中。
“溫暖如血在流動……”
細細品味,衛鯤發覺這股融入掌心的暖流緩緩分散向五指,又從指尖返回了馬駒的額頭之中。
“呼—”馬駒雙耳擺動,又打了個響鼻,但很明顯,它毫無反抗的意願。
“它在與我的手掌溝通,隻是……聽不懂……”衛鯤察覺到了這循環的存在,而馬駒的動作顯然也與此有關,他雖然知道玄水在循環中起到了關鍵的作用,但很可惜,現在的他還無法理解這意味著什麼。
“怎麼可能?這個廢物用了什麼手段?難道是迷魂香?不對啊,沒聽說過這香還對馬有用的。”倒在地上的衛琿虯恨恨地瞟著衛鯤,氣惱不已。他不明白為何剛剛還如此桀驁的馬駒現在變得如此溫馴,所以隻能以自己平時作惡所用的手段來揣測衛鯤。
不光衛琿虯想不明白,在場的一眾人都眼含驚訝之意,他們也找不出沒有修為、身體條件也平平的衛鯤能夠讓這匹寶駒親近的理由。
“莫非藏書樓中有記載照夜白習性的書籍?” 衛納言低聲自語,他覺得隻有這樣的一個解釋。此刻庭院內鴉雀無聲,他的自言自語傳到眾人耳中,卻讓他們豁然開朗。
“對啊,族主大人乃行伍出身,定然搜集有關於名馬的書籍,看來此子雖然不堪大用,但也不是一無是處。”有人點頭讚同衛納言的看法,但他話中有話,暗諷衛鯤也隻有這點本事。
“鯤侄兒,”地位最高的衛容德終於開口,他目光凝視衛鯤,道,“你二伯愛馬成癡,你能否將這本書取來給他一觀呢?”
衛鯤聞言心中一緊,他自然是知道藏書樓根本沒有記載照夜白習性的書籍,但現在衛容德已經開口,這讓他十分為難。
“這可如何是好?”衛鯤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與他一貫的形象不符,他略一沉吟,同時念頭在腦海中飛轉,過了幾息,他臉上露出了微笑,對衛容德與衛納言拱手道:“大伯、二伯,在藏書樓中確有此書,名為《珍獸圖錄》,我即刻就去取來。”
“嗯,快去快回。”衛容德聽說真有此書,他麵色不變,但眼底還是泛著些許疑惑,隻不過如此微小的情緒也隻有他身邊的衛懷仁能夠看清。
衛鯤強作鎮定,收手轉身,順著眾人剛剛分開的通道離開庭院。他順著一條小徑快步行走,此時已是夜間,借著昏黃的燈光,隱約可見前方黑黢黢的假山旁立著一座五角尖頂小樓,正是衛奉天的藏書樓。由於其中有些書籍相當珍貴,衛奉天下令欲要進藏書樓必先向自己申請,整個衛府唯有衛鯤一人擁有隨時進出的權限。
推門進入藏書樓,見到鱗次櫛比的書架上一列列熟悉而整齊的書籍,衛鯤終於稍稍鬆了口氣,他環顧四周,皺眉道:“剛剛太忘我,這下難辦了,還是先看看《珍獸圖錄》裏有沒有線索!”說罷,他輕車熟路地來到上貼有“圖錄”字樣的書架前,不出一盞茶的功夫就尋到了這本《珍獸圖錄》。
衛鯤打開圖錄,快速翻動,其上一隻隻奇形怪狀的飛禽走獸遊魚映入眼簾,但那隻鬃泛白光的照夜白卻始終沒有出現。
“要不然就說實話……”衛鯤失望地放下圖錄,輕歎了一聲,旋即又猛地甩甩腦袋,道,“不可不可,我與饞前輩相遇之時,他就是因為算錯卦得罪了大伯父才被關押,我絕不能告訴大伯父真相,不過饞前輩既然那麼有能耐,為什麼會被抓呢?”
無意之間,衛鯤發現了自己記憶中的疑點,但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想到饞前輩,他忽然靈光一閃,扭頭看向了牆壁處的一張小書桌。
“既然書上沒有,我就自己寫!”衛鯤一把拿起圖錄,衝到書桌旁,研磨潤筆,一氣嗬成,他將書翻到畫著一隻頭顱似馬、身軀似虎的異獸那頁,提筆小心翼翼地在空白處寫了起來。
“深山有異獸名駁,頭如馬而可食虎豹,此馬所不能及,而猛士馭馬,人馬合一,所向披靡,則駁亦望而生畏。可惜天下名馬,盡產於北方,故北秦之騎有萬夫莫當之勇。吾知有北駿名照夜白,鬃若熒雪,於夜生輝,身有銀絡,如披寶盔,此馬雖烈,其額上卻有凸骨,若以溫和之法觸之,則其可通人性,解人意。”
寫完這一段話,衛鯤擱下筆,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他知道衛奉天有時會在書上寫批注,故自己就模仿著筆跡,將自己為何能馴服照夜白的原因寫了上去。那“凸骨”之言,實際上是根據剛剛與照夜白短暫的接觸得出了結論。並且衛鯤思維縝密,他選用的墨水乃是衛奉天些批注時為防汙跡而特製的速幹墨,所以隻過了幾息的功夫,紙上的文字就完全定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