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目看了看雙目緊閉的人類,尖臉老鼠輕手輕腳地走到了果子的正下方,它伸長脖子,使勁嗅著讓它心曠神怡的清香,那對小眼睛中幽幽的綠光也越發明亮。
它終究賊心不死,在聞夠了味道之後,這隻貪嘴的老鼠便躡手躡腳地順著眼前人類的布鞋爬上了他的身體,再一躍跳到他的手臂之上,見人類依然沒有動靜,尖嘴老鼠便開始緩緩爬近那顆讓它垂涎三尺的果子。
一點一點,老鼠錐子一般的頭顱伸了過去,就在即將碰到果子之時,環繞著果子的帶狀花紋忽然一閃,緊接著就聽到“吱”的一聲驚叫,尖臉老鼠便摔落在地,它眼中貪婪的綠光已經黯淡了下去,原本靈活的四肢也變得僵硬,這隻老鼠受到莫名的力量的影響,已經奄奄一息。
也就在這時,已經保持手捧仙果姿勢接近三天的衛鯤身軀一顫,沉浸在自己的體悟中的他終於把握到了那份獨特的感覺。若暖流是於玄水與仙果見汩汩流淌的溫泉,賦予他力量的生機是在溫泉旁生長的花朵,那麼它就是躲在層層花瓣之中的一隻小蟲,這隻小蟲行動極為迅速,飛舞之間可劃出道道電光,若不是衛鯤鍥而不舍地尋覓,它也不會顯露真容。
但天不遂人意,就在衛鯤想進一步感知他心中認定的“靈”時,玄水卻緩緩恢複了平靜,那一道道熱流也在變得稀薄,直至消失,而不知發生了什麼的衛鯤時隔三天再度睜開了雙眼。他瞧見了手中外表有些陌生的仙果,心中更是疑惑。這幾天來,這顆原本隻是下品的仙果因為與玄水產生了關聯而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其環狀的條紋更是在任何蛇紋仙果表麵都沒有出現過。
又過了片刻,衛鯤注意到了一隻四腳朝天的老鼠倒在自己的鞋邊,他心中一驚,連忙向後挪了挪身子。
“怎麼感覺我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哎喲,好麻!”
他被陌生的仙果與陌生的老鼠弄得一陣頭暈,不由咕噥了幾句,但緊接著他就顧不上自己身在哪一個世界了,因為幾天沒有動過,他全身上下都傳來了陣陣酸麻疼痛之感,尤其是脖頸處,他剛想轉頭就感覺到肩膀與脖頸交連處如被一隻鐵鉗夾住,使得自己的頭顱根本無法調轉。
為了緩解酸痛,衛鯤小心翼翼的仰起頭,輕輕活動頸部,但很快他的身軀就又僵住了。
“前輩?”
在空無一人的地牢深處,衛鯤忽然輕喚了一聲。
並沒有人回應他,但他卻目不轉睛地盯著頭上之上,似乎真的看到了什麼人。
“真的是前輩。”
良久之後,衛鯤驚歎一聲,緩緩低下了頭,他側身看向牢房外那點有些刺眼的燭火,思緒不由得回到了五年之前。
那年秋時,吳城來了一個能測字算命的老頭,因其索要報酬時不要錢財,隻要酒肉而被稱為饞鐵嘴。
饞鐵嘴算卦極靈,名聲很快就在吳城傳開,衛鯤的大伯衛容德聽說來了這麼一個奇人,便邀請他前來衛府給自己測字算命。當時,衛容德見饞鐵嘴打扮邋遢,又好吃酒肉,便寫下一個“乞”字,欲要看看饞鐵嘴怎麼說,卻不料饞鐵嘴竟說“您將來會乞食不得而亡”,這一下可惹怒了衛容德,他當即下令將饞鐵嘴關進地牢,要將饞鐵嘴活活餓死。
當時衛鯤年僅十一歲,他聽說此事,便偷偷送飯給饞鐵嘴,保住了他性命,而一個月後,衛奉天知曉此事,深感奇異,便以此人餓不死乃是天意為由將其釋放。
當年饞鐵嘴正是被關在這間陰暗潮濕又狹小的牢房之內,此處因為靠近府中賞魚池,原本並沒有牢房,這間牢房還是衛容德為了泄憤而臨時建造的,因為條件實在太差,迄今為止也就隻有饞鐵嘴與衛鯤兩人被禁於此地。
正因為這樣,衛鯤抬頭之際便發現了饞鐵嘴在五年前留在上方青石板之上的一段話:小友,我測算汝所言“鯤”字,知汝胸懷大誌,然鯤生冥海,經曆大劫方能石鱗化羽,振翅於天。汝之劫難,十死無生,吾久思之,唯有贈汝冥海玄水。玄水者,源於無而可納萬物,故可知靈而啟靈,汝持玄水,還需獲兩物,一為金木火之果,二為水土之卵,有此二物融於玄水,汝方有一線生機。不複多言,唯有一語,莫忘汝之初心。
見過這段文字,衛鯤沉默良久,凝望形單影隻的燭火,他的內心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