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法輕易地做出決定,你與這牢獄一樣,滿是黑暗,我則一無所知,隻有疑惑。”
衛鯤矚目於寄遞來的石杯,他的瞳孔中映著蕩漾的燭火,心中卻沒有絲毫的光明。
“我不強迫你,隻是邀請你,若是在這裏你聽不清自己真實的想法,就先回去好好睡一覺吧,”寄平和一笑,他看著衛鯤的臉頰,沉默了一息,又開口說道,“你的眼眶已經黑了。”
衛鯤伸出手,以食指與拇指按壓自己眉心下的骨框,他這天來的確沒有好好的休息過,每當他一閉眼,都會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對十字瞳孔,想起那在自己身軀內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的疼痛。
“我……我會好好考慮的。”他衝著寄微微頷首,便站起身來,向石洞外走去。
“對了!”坐於原地的寄忽然出聲,叫住了衛鯤,隻聽他說道,“每個月中旬,承元宗都會派一弟子擔任使者,檢查礦牢各層是否有人私藏寶石礦物,亂牢之牢中雖然不會有寶石,但某些人還是會降臨此地。這幾日便是中旬了,道友多加留意。”
衛鯤側身應了一聲,便走了出去,他的步伐越來越急促,心中的驚恐也越來越濃。
“他竟然知道了我是誰……寄,真是一個危險的人。”衛鯤回憶寄的話語,隻道自己看不透此人,他不像在這裏生活了許久的囚犯可以將自己的今後拿去做一場賭博,他試圖尋找能讓自己安心的方法,以離開這座深淵。
這一晚,衛鯤仍然沒有睡上一個好覺,他瞪著雙眼,倚靠著石洞的潮濕岩壁邊發呆,石洞內沒有一點光,也正因此,他不必掩藏自己真實的情感。這樣日複一日的焦慮令他的眼神格外平靜,但這平靜下隱藏的危險卻足以令人窒息。
衛鯤的改變源於他的右手,他手掌內的那麵黑鏡內有著魔心血,那是無比邪惡的血液,放大著他內心的欲望,刺激著他壓抑在心底的恨意,對命運的恨意。
“冷靜下來,想一想藏書樓中的書卷,那芳香的味道,那工整的文字……”衛鯤默默念著,渡過了這個難熬的夜晚,每當他難以入眠之時,都會回憶賦予他對世界認識的那一卷卷書籍,用以告訴自己:一切都有希望,明天什麼都會好起來的。
這一次,他在迷茫之中看見了火光,他不知道為何自己會夢見燃燒的火焰,但當他在一陣頭重腳輕的眩暈感中轉醒之時,他聽見了石洞外噪雜的叫嚷聲。
“快一點,這位是上仙使者大人,怠慢不得!”
“上仙使者大人,您缺不缺端茶送水的奴仆?您看看我行不行?”
“上仙使者?”衛鯤咕噥著,搖了搖腦袋,晃晃悠悠地走出了石洞。石洞之外,此時竟然時燈火通明,一片明亮,就見一個個穿著肮髒而破爛衣物的囚犯跪伏在石崖之前,而原先空無一物的石崖之外,正停著一隻半徑約有兩丈的巨大藍色圓盤,圓盤之上站著一人,他在接受著這些囚犯的頂禮膜拜。
此人身高七尺,儀表不凡,頭戴一頂印有太極圖案的高冠,身上穿著金黃色的道袍,手中還拿有一柄好似琉璃製成、閃閃發光的長劍,可謂是全身上下都散發著仙人的飄逸氣質,也難怪這些囚犯如此激動了。
“這就是寄道友所說的使者吧。”衛鯤見到這人,心中有數,他打量了使者幾眼,就移開了目光,在那圓盤之上還放著一隻閉合著的木箱,也不知道其中放著什麼。
承元宗使者環顧石崖邊的一個個犯人,嘴角微撇,他表現得有些失望,就聽他輕咳兩聲,開口道:“都肅靜,本仙有話要說。”
囚犯們連忙合上雙唇,目光用力盯著這位使者,想要以真誠的乞求之情感動他。他們當然不知道,在這位使者眼中,他們的目光就像是乞食的狗,但他們卻一個個麵黃肌瘦,全身散發腐爛之味,還沒有會搖尾巴的狗能夠討人歡心。
衛鯤深知自己不能以蘊藏著危險的目光打動這位使者,所以他沒有看此人,而是在那隻藍色圓盤邊坐下,用圓盤散發出的明亮光芒照耀自己的全身。果不其然,一股微弱的灼燒感籠罩著他,幫助他驅散滿身的潮濕水霧,令他感受到了與被陽光炙烤相似的感覺。
承元宗使者沒有在意衛鯤,他高傲的目光在那一張張滿是乞求之意的臉上掃過,不由得得意一笑,他以手指輕輕擦拭那柄閃閃發光的長劍,慢斯條理地說道:“汝等肯定在疑惑本仙是來做什麼的,本仙也不屑於對爬蟲螻蟻說謊話,本仙來這,就是要看看有沒有寶石被私藏,有沒有有趣之人被埋沒,有沒有該死之人尚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