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黯然的歎了口氣，抱著白九的手臂緊了緊。出宮前，王後說的還是當年將她分配到白九身邊時的那句話：你可以將她當成主子一樣照顧，但你要記得，誰才是你真正的主子。
剛被送出宮那會兒，看著殘廢不能動彈的白九，她也恨過怨過，可是怨恨過後，隻剩下一腔同情與心疼。白九說的對，這幾年，她對她確實很好。她甚至從未大聲對她說過一句重話，王後賞賜給她的東西，她也一鼓腦兒的全給了她。從前容書在宮裏還會受到別人欺負，但自從跟了白九，白九的保護欲極強，誰也不敢觸犯她。
想著想著，容書失笑。
還記得第一次被白九撞見被一個管事宮人欺負的場景……
那時，她因為急著去托人給家裏人送東西，急急忙忙撞了浣衣局的管事，被對方克扣下了所有她要送出去的銀兩。不僅如此，那管事仗著自己是宮中老人，絲毫不將她放在眼裏，因她頂撞了幾句，便指揮著手下人要來教訓她。她被打的遍體磷傷。
正巧被途經此地的白九撞見，她甚至沒有問清事情原由，見到自己的慘狀，一出手便折了那管事的一雙手，並且將人扔回浣衣局，讓所有人都看到管事的下場。
“我白九的人，隻有我能欺負。別人若是敢動再動她一根汗毛，我就讓他從這個世上消失！”這是她當時所說的話，一字一句，都鐫刻在容書心裏。
宮裏人信息傳遞非常快，沒出幾個時辰，此事便傳了開來。白九當年因蘇臨一事便已在眾人心中豎立起一個殘忍無情的形象，經此一事，更是對她退避三舍。
容書至今還記得，白九將滿身傷痕的她背在身上時，那清冷的側臉。還有那句淺淺地沒有情緒的算不上安慰的安慰：“哭有什麼用，以後誰再欺負你，就欺負回去。出了事，我替你擔。”
在她的臉上，仿佛從來就沒有過別的表情，她極少笑，容書看的最多的，是她每每見了蘇臨後，那輕鬆愜意的神情。
隻有那時候，她才覺得白九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
“她內外傷都很嚴重，恐怕……撐不過幾日。”於大夫的話，喚回了容書的思緒。
“她此前，是否遭受過非人的折磨？”
容書隻知道白九背叛王後被關了起來，並不知道那幾天裏，白九究竟經曆過什麼。但也知道，落在王後手裏，沒什麼好下場。
她咬著唇，默默的點了點頭。
於大夫歎了聲：“這樣吧，你隨我回醫館。此處於她的傷勢不利，也不方便我治療。”
容書正要點頭答應，白九這時候卻睜開了雙眼，目無焦距。她張了張嘴，發出似歎息般的聲音：“找……歐陽闕……”
容書見她醒來，喜不自勝：“……你終於醒了，快嚇死我了！”
白九無力的眨了眨眼，又緩緩昏睡了過去。
容書與阿寧同時一驚，卻誰也沒有看到，一旁的於大夫自聽到從白九口中說出歐陽闕三個字時，就變了的臉色。
他深吸了口氣，沉聲道：“她恐怕撐不過今晚了，快去我醫館。”
阿寧不明白，既然已經撐不過今晚，為何還要把人帶去醫館？但看師父的臉色，並不似以往那樣見了將死之人的哀淒憐憫，而是一種深沉的，他所看不懂的神色。
***
“娘娘，白九被城南一個醫館的老大夫救了。”
無傷將有關白九的消息說與王後聽，王後聽罷，隻是輕輕點頭，她一給籠中金絲雀喂食，一邊漫不經心的開口：“那就讓他救吧，人啊，隻有獲得過，失去的時候才會更痛。白九是個重情義的孩子，如果她活了下來，看到因自己而死的救命恩人，嗬……不知道心境會是怎樣？本宮要讓她知道，背叛本宮，本宮就讓她眾叛親離！”
無傷難得的微微皺眉：“娘娘既然隻想利用白九引出那日的下毒者及其同黨，為何還要命屬下買通那群乞丐去辱打她？萬一她死了，娘娘的心思不就白費了嗎？到時候，若沒有解藥，殿下恐怕……”
“此事本宮自有分寸，你隻管讓人盯著她還有與她接觸過的人。”王後坐回塌上，端著茶淺呷了一口，目露精光：“當初本宮確實小瞧了白九與蘇臨，蘇臨這些年看似無為，實際上暗中也不知經營起來了多少勢力。而白九，她可沒你想像的那麼簡單！前線傳回消息，有人看到蘇臨的身邊，出現了一個不該出現的人。”
“誰？”
“前中尉，鍾無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