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轉身便走。
鍾無嚴看向莫如是,怔怔的問道:“白九真的死了?”
莫如是依然淺笑如風:“我有騙人的理由嗎?她被人活活折磨而死,屍體扔在水牢裏連老鼠都不……”
“給我住口!!!”蘇臨陡然停下腳步,一柄短劍自他袖中飛出,幾乎是擦著莫如是的脖子而過,頓時劃斷了莫如是一縷黑發。
發絲散開,隨風飄遠。
蘇臨站在遠處,俊臉隱在散落下來的發絲間,他的聲音仿佛從齒間艱難的溢出來一般:“她不會死,你若再敢多說一個字,我就殺了你!”
莫如是不怕死的冷哼:“你別忘了,香妃是怎麼死的!”
“我沒忘!”蘇臨陡然大吼,一向平緩清越的聲線仿佛揉進了沙子一般澀耳:“可是,她怎麼能死呢……連抱歉都沒有跟我說一聲,怎麼能那麼輕易死掉……”
莫如是不為所動,冰冷的陳述:“人都會死。”
“……”蘇臨突然笑了,笑聲詭異非常:“對了,我怎麼能忘呢,你跟香姨一樣,一直不喜歡她。你說的話怎麼能信呢,怎麼能信……鍾無嚴!”
鍾無嚴下意識喚了聲:“殿下?”
蘇臨緊盯著他,目光中有著深沉而壓抑的瘋狂,像是在期待什麼,一雙如黑夜般的墨色眸子燃著星星之火:“你告訴我,她死了嗎?”
“殿下……我,我不知道。”鍾無嚴無奈,他已經有近一個月沒有收到白九的信了。當初他被白九救下,惟一的要求就是他必須在將來蘇臨有需要時幫助他。
他與白九的聯係,從來都是關乎蘇臨的事情,她從來不會在信中多說半個字。就像當年那個十三歲的她一樣,連說話都那麼幹脆利落。
“嗬嗬……你怎會不知道?鍾將軍,不要再欺騙我了,我真的會殺了你。”
蘇臨的笑聲,如同靜夜裏嗜血的夜鷹一樣滲人,低低地像是哭又不是哭,笑也不似笑,磨的人心惶然。
“你真是讓人失望啊。”莫如是緩步走近蘇臨,猛地一拳揮了過去,鍾無嚴大驚,隻是手還沒有握上刀柄,人已經被莫如是一掌拍飛,砸通了石砌的院牆。
蘇臨腳步趔趄了幾下,又穩穩站立,深深的看了莫如是一眼,轉身便走。
身後,莫如是幽幽道:“你想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蘇臨?”
蘇臨駐足,靜立風中一動不動。
莫如是低笑:“她是被你害死的啊,你還假惺惺的做出一副傷心的樣子給誰看呢?”他的周身都仿佛彌漫著殺氣,一步一步走向背脊僵直的蘇臨,青色長衫冽冽作響,夾著他冷幽幽的聲音,如同厲鬼尖嘯:“她表麵上是王後殺人的利器,可是背著王後她救下一個又一個於你有用的人,鍾無嚴便是第一個。這些年,你以為你為何那麼輕而易舉就得到部分朝臣的擁戴?那不過是她救下別人索要的報酬罷了。哦,你一定以為,她是王後派到你身邊的臥底,欺騙了你的感情,把你當傻子一樣玩弄在手心是嗎?”
蘇臨的身體突然劇烈的顫抖起來,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青盤畢現!
“那不過是我那個傻妹妹想讓你看到的虛構出來的‘真相’罷了。”莫如是似乎很喜歡看他這副樣子,語氣愈加輕快:“你香姨啊,她一直想看你變強大,我告訴她強大的人不能有弱點,她居然……她居然將白九這些年做的事情全部告訴我千雲,她為什麼會死呢?因為她是自殺的!她自殺就是為了陷害白九!她甚至算計好了你趕到的時辰,讓你親眼看到她死在白九劍下!誰能想到,一向看似柔弱單純的香妃,竟也是心思如此深沉的人呢。”
“……”蘇臨身子一顫,腳步踉蹌了幾下,終是扶住了一旁的梅樹,樹上花如雨下,像是星星點點的血滴,落入蘇臨眼裏。
明明不是這樣的……
那天的白九,那麼陌生,明明是她殺了香姨,明明她用那麼嘲弄的目光看著他……
鍾無嚴翻牆過來的瞬間,便看到蘇臨嘴角緩緩滑下的一絲鮮血。莫如是所說的,他都聽到了。
隻是此時,他想勸慰花雨裏那身形孤寂的少年,卻不知從何開口。
莫如是愉悅的笑著,笑到最後,他幽幽輕歎:“你香姨做這一切,甚至不惜性命,都隻是想保護你。白九所為,也不過是想保護你。那麼多人,為了讓你能好好的活下去,讓你變得足夠強大,不惜用自己的性命來守護的你,怎麼能輕易言棄呢?不要讓你香姨和白九的心思白費,七王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