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臨抬手,冷然拭去嘴角鮮血,轉身時,臉上說不出是什麼表情,隻是莫如是和鍾無嚴都發覺了,那張略顯蒼白的麵孔上,那雙墨染般的雙眸此時深的再也望不見任何東西。
他說:“沒有人可以左右我的人生,替我做任何選擇。我想得到的,我會用我自己的雙手得到。欠我的,我會全部拿回來。莫如是,香姨怎會知曉……”他頓了頓,嘴角一陣抽搐。眼睛卻定定的望著莫如是,一字一字從齒縫間擠出來:“她怎會知曉小九的所作所為?”
莫如是淡然自若:“是我告訴她的。”
“嗬……果然。”
蘇臨轉身,再一次,清晰而決絕的下令:“鍾無嚴,集結所有將士,班師回朝!”
莫如是平靜的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微微拔高聲調:“七王子殿下,你想抗旨嗎?”
“聖旨,算什麼。”
莫如是怔在原地。
聖指,算什麼?
他喃喃道:“隻有超越王權,聖旨才不算什麼。”
他回頭望向雪地上昏迷的少女千止,眼角頓時染上些許笑意。
送上門的幫手,可千萬不能錯過啊。
***
蘇臨領著大軍,才剛出巴涼城沒多遠,一隊騎兵遠遠追了上來。
“七王子殿下!請等一等!請等一等!”
蘇臨勒馬,血絲遍布的眸子冷冷掃向來人。
來人被他盯地全身發寒,咬著牙下馬稟告道:“吳國聽聞殿下班師回朝,去而複返……方城,方城快要守不住了!”
狼牙對自己從小長大的方城鄉情濃厚,一聽吳軍進犯,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但見蘇臨沉著臉不說話,他隻好壓下滿腔擔憂,靜靜地等著蘇臨決策。
鍾無嚴拍馬上前,歎息道:“殿下,若就此回朝,之前的仗就白打了。您……三思。”
蘇臨回頭,莫如是正坐在馬上,似笑非笑的望著這一方,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他的身邊,是那個女扮男裝的千止。
見他望過來,她的臉莫名了紅了紅,興高采烈的揮手招呼:“殿下!”
蘇臨有些恍惚。
記憶裏,白九從未這樣無憂無慮的笑過。她總是那麼沉靜冷淡,仿佛這個世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在她心上停留。
就連他誤會了她,她也還能帶著冷笑嘲弄他有眼無珠,帶著無謂的表情麵對他的憎恨。
“殿下?”狼牙期盼的聲音喚回了他的思緒。
蘇臨收回視線,調轉馬頭:“去方城。”
狼牙亢奮呐喊:“全軍聽令!調轉方向,進攻吳國!”
大軍浩浩蕩蕩前往方城時,千裏之外的王城,東城城牆上,無傷跟在王後身旁,一同望著漸漸消逝在地平線的的那輛馬車遠去。
無傷道:“娘娘,這樣做真的不會出問題嗎?南疆巫術真的可以抹去蘇臨在白九腦海裏的記憶?倘若萬一巫術控製不了白九,她蘇醒了呢?”
“嗬……”王後望著前方:“蘇醒了又能如何?你忘了麼,容書可是在她身體裏放了好東西呢。”
“那種東西……”無傷沉眸,靜靜地立在她身後,宛如一道若有若無的空氣。
王後是何等精明之人?她側身看向無傷,上挑的眼角精光一閃:“無傷,你心軟了麼?”
無傷道:“屬下隻是覺得,蘇臨與白九那個隨時會反咬一口的人,還是斬草除根為好。”
王後擺了擺手,轉身離開,帶笑的聲音和著風聲傳來:“本宮最喜歡看戲,尤其是那些被最重要的人背叛的戲碼,百看不厭啊!”
看著風裏華服翻轉的王後,無傷感到一陣心悸顫粟,總有一股不好的預感罩在心頭,捉摸不定也揮之不去。
他握緊身側長劍,王後的聲音遠遠傳來:“無傷,還忤在那兒做什麼?”
無傷最後看了眼空蕩蕩的長街,夕陽無限好。收回眼,他匆匆跟上王後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