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的地方事非多，果然古人誠不欺我。
如此想著，白九將手搭在額前遮著天光，便見那鼓樓之上，一名女子緊張的抓著欄杆，整個身子吊在欄杆外，哭的梨花帶淚好不悲絕。
下方的人激動難當，勸慰的斥罵地全混在一處。像是轟隆隆的潮水在山穀裏翻滾。
“傻孩子，你這是做什麼啊，快下來！”
“就是啊姑娘，什麼事兒不能好好說嗎？你若是遇上困難可以告訴我們，能幫的我們絕不袖手旁觀，快下來！”
這算是比較善良一些，稍稍急性子一些的，便直接喊：“這是做什麼，想死便跳，死死抓著不放又是幾個意思？若是覺得死能解脫，便跳下來，一了百了！”
更有人道：“我說姑娘，你可曾想過這一跳，你那如花似玉的臉就跟摔爛的豆腐一樣碎成渣渣，你爹娘也好，心上人也好，就算見了你屍體都認不出來。”
眾人勸慰時，已經有人順著樓梯往上爬。
上麵那女子哭的更是心傷，嘶心裂肺的，在白九看來，簡直是用盡了生命在哭泣。
一邊哭一邊數著自己的悲劇：“我不在乎千夫所指萬人唾棄，千裏迢迢來到這裏尋他，隻想與他長相斯守。可是……可是他卻騙我，他明明有了喜歡的人，卻還許諾於我，將我害的眾叛親離，如今，如今一句有緣無份便要將我拋棄……我還有什麼臉麵活在世上，還不如死了算了！”
此話一出，下方全是對女子的同情對她口中負心漢的唾罵。
“哭哭啼啼有何用？你即便是死在這兒，白白便宜了那負心漢。人家夫妻雙宿雙飛，你倒好，這麼一跳就想了結自己。跳吧跳吧，沒人攔你。”
清脆地略帶憤怒的聲音壓過眾人聲潮，引來眾人側目。
白九依稀覺得這聲音聽著耳熟，在腦子想了半天，終於想起這聲音，不正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麼。
“我說你這麼大個人，長沒長腦子啊？你都說你眾叛親離隻為跟那個臭男人在一起了，現如今遇到一點挫折就尋死覓活，你以為這樣做，那個男人就會回到你身邊嗎？”
說到激動處，她一把摘下臉上麵具，正是千止。
此時她漲紅著小臉，貓兒般靈魂的眼睛炯炯有神：“我要是你，我一定要讓那個敢欺騙我的男人付出代價！”
鼓樓上的女子呆愣半晌，突然失聲痛哭：“我……我……我不想他受到傷害！”
千止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喝道：“你這個蠢貨！”
白九被周遭的聲音衝擊的頭昏腦漲，正在這時，那女子求死的心看出來已經開始動搖，可是她的腳猛然一滑，抓著欄杆的手無力抓住欄杆，整個身體如同展開的彩蝶一般墜了下來！
“啊！”
尖叫聲震耳欲聾，白九想也沒想便一躍而起，向著女子衝去。不經意間，見到另一邊，千止也躍了起來，隻是她動作慢了許多。
接住女子的身體的霎那，白九聽到自己的雙臂骨頭咯咯作晌。她腳尖落地，為化解那股下落的衝擊，她幾個轉身，便穩穩地站在了地上。
雙手一酸，女子自她懷裏落了下去，頓時塵土飛揚。
女子眼中淚花閃動，臉上餘驚未褪。她半支起身子，無助的望向白九，泣不成聲：“我，我……”
白九將發抖的手縮進袖子裏，刻意壓低了聲音，道：“無論如何，生命隻有一次，不要因為那些忍心傷害你的人而選擇放棄。”
千止已經快到近前，白九低著頭，匆匆離去。
她走的太急，卻沒有發現，人群裏，有一雙眼睛一直死死地盯著她！
白九步伐匆匆的離開人群，沒走幾步，緩緩停下步子。
她的身後，頓時有兩個普通老百姓打扮的人飛快的躲到一旁的巷口裏。
‘還是被發現了麼？’
白九陡然加快腳步，在人群裏穿梭，不一會兒，便甩脫了對方。
見身後已無可疑之人，她抬袖擦了擦因走的太急而滲出的汗，一轉身，十步外，一道身影靜靜佇立。
“你沒死？”
莫如是雙手都攏在袖子裏，像是怕冷一般，說話時吐出的熱氣阻擋著白九的視線，看不清他此時的神情。
白九隻覺得他的語調格外令人不舒服。
她目不斜視，與他擦身而過。就在這一瞬間，莫如是出手了！
他的手直直的朝著白九的麵具而去，一記掌風，麵具輕易碎成了兩半，嘩啦一聲落在地上。
一張陌生的臉落入他的視線。
那雙平凡的臉上帶著不耐與防備，眼睛是那種亮到令人側目的光彩。
她哼了哼，道：“隨便打落別人的麵具很不禮貌你不知道嗎？”
“白九？”莫如是緊蹙起眉，心中疑惑。剛才他明顯的從她身上感受到了白九的氣息，那種不將一切放入眼底的隨意。但此時麵前這個女子，容貌平平，目光湛湛，像是隨時都會噴出火來一般，很明顯與白九相差太多。
白九被對方喚出名字，心裏一顫，麵上卻是怒不可遏：“這位大哥，不管你是要找白九還是黑九，我跟你從未見過麵，你上來便掀我麵具，難道不該因為自己的唐突向我道歉麼？”
聲音不同，氣質不同……
不是白九。
莫如是心裏的石頭放了下去，他倒是灑脫，歉然一笑，作了一揖：“是在下認錯了人，唐突了姑娘，還望姑娘恕罪恕罪。”
白九甩袖冷哼，大搖大擺的離去。
莫如是一直注視著她，此時見她行走間步伐沉重，不免失笑。
白九身手敏捷，行走無聲，絕不是這種三腳貓可以比擬的。
他掃了眼地上破開的麵具，勾了勾唇角，轉身離去。
故意笨拙的行走著的白九不用看也知道，身後那人走了。走向與她不同的方向。
她鬆了口氣的同時，笑意漫延到嘴角。
差點就被看破身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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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臨坐在秋水樓的二樓貴賓坐上，也不管一旁小二戰戰兢兢投來的視線，旁若無人的拿出從慕容傾身上拔下的那把柄短劍，聚精會神的研究著。
樓下搭著個小戲台，戲台上搭了張長桌，一名老先生站在桌後，正津津有味的說著遊俠們的故事。
老先生功力深厚，三寸不爛之舌說的食客如癡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