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安紮在這裏的秦軍一個不剩，整片大地隻有她身後這一個帳篷。
遠處上元城安安靜靜，城牆也如昨日一般，沒有意料中的屍橫遍野鮮血成河，進進出出的百姓們精神奕奕，全然沒有經曆戰爭過後的頹靡。
蘇臨在身後道：“昨夜上元守將投降了。”
白九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連眼神也變的柔和了些許：“古人雲，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不戰而屈人之兵拔人之城便是良將，還能讓上元百姓心甘情願做秦國的人，你倒是挺會收買人心的啊。”
蘇臨像個孩子般得意大笑：“你怎不說是吳國自己失了民心，我此次攻打吳國，或許也是順應民心呢。”
“切。”
白九懶得跟他動嘴皮子，心裏驚濤駭浪從未停息。就算吳王再怎麼昏庸，也不至於舉國上下全是人渣。總會有幾個賢能異士在這種國家存亡之際跳出來挑起大梁。蘇臨能不廢一兵一卒奪下上元城這個的要塞，無論怎麼看，都不像他說的那樣容易。
想著想著，她心中一道光芒劃過，目光灼灼的盯著蘇臨，問：“你是不是，在吳國朝廷內部安排了人？意圖從外打擊吳國，從內分化吳國內部，徹底拿下整個吳國？”
蘇臨眼底有流光一閃而過，不答反問：“何以見得？”
白九也沒指望他會把自己的底牌如實相告，便也不在這件事情上糾結。忙轉移了話題：“現在可以進城了吧？”
蘇臨自然的握起她的手：“自然。”
兩人也沒騎馬，一路並肩而行。
走過這段平原，以上元城為界，再前麵就是大山。山勢雄峻大氣磅礴！
兩人的身體在廣闊的平原上，顯得渺小而脆弱。陽光透過雲層，暖暖的灑在地麵上，將兩人腳下拉出兩道長長的影子。相互相偎，交錯纏綿。
雖然接近了南方，但這平原之上無一可檔風的地方，寒風呼呼的吹進衣袍裏，白九有些畏寒的將雙手攏在袖子裏，脖子縮著圍脖裏。
她在前，他在後。
雖不言語，卻也溫馨自然。
蘇臨笑容一直沒有散過，他好笑的望著一副想防著自己，故意走的急切的白九，看著她凍的縮起來的樣子，有些心疼也有些傷感。
曾經，即便是寒冬臘月，她也是一襲單薄的黑衣，生命宛如那一成不變的黑衣般，平靜的猶若死水。她從不像別的女孩子那樣，穿衣打扮塗脂抹粉，將自己收拾的光鮮亮麗，然後從別人的誇讚中得到虛榮的滿足。
她一年四季都是單色的衣裳，發絲緊束，常年劍不離身。別人的手如嬰兒般稚嫩，她的手早因為多年握劍，手心磨出了一層繭子。
她曾經屹立風中，不畏寒怕熱，如今這般縮起來的樣子，帶著說不出的柔弱。
蘇臨三兩步上前與她並肩，為她擋著凜凜寒風。狀似隨意開口：“聽說上元城有一家極富盛名的綢緞莊，過會兒進了城，我隨你去挑幾塊好看一些的布料。”
白九半張臉縮在圍脖裏，隻露出一雙黑黝黝的眼睛：“挑布料做什麼？”
“自然是給你縫幾件新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