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年前，一段婚姻的締結是由不得自己選擇的，找到了門當戶對的人家，選好了嫁娶的良辰吉日，掀起了大紅蓋頭，才知道一生相守的是誰和誰。
他和她就是這樣的一對。洞房花燭夜，在她幸福盈盈的注視下，他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作愛情。或許就是前生來投今世的緣吧，他們一見鍾情，醉倒在酒一樣濃的日子裏。
他們總是相擁著入睡，說一些綿綿的情話。她的頭放在他的胸膛上，他的胳膊圍著她的脖頸。幾個月後，當地大旱，顆粒無收，他隻得到外地去做工掙錢養家。從此，她獨守孤燈空房。
他走的第一夜，她輾轉難眠，沒有了那給她無限安全感的胸膛，她怎麼也無法入睡。後來她想起一位老人說過的話，丈夫出門，妻子要是想念他的話，可以枕一隻他的鞋子，這樣既能保佑他平平安安，又能讓他記得回家的路。於是，一隻舊布鞋代替了她的枕頭，她枕著那隻鞋每日安安隱隱地睡去，一直等到他捎了滿滿一袋子米回來。
他們快樂地活著，有了兒子，再有了孫子，一絲絲白發爬滿了鬢角。但是，每日休息時，他們仍相擁著度過漫漫長夜。沒有人知道這個秘密，人們隻知道，他們感情很好。
終於有一天，他安詳地去了。一整天她都默默無語，也沒有眼淚。她像初次送他遠行一樣，為他換上新洗的衣裳，仔細整理好他的頭發。
隻是，夜初的時候，望著空蕩蕩的床，她突然堅持不住眼淚，哭得一塌糊塗。入睡前，她從床底找出他的那隻舊鞋，枕在了頭底。
那一夜，她睡得像以前一樣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