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爺爺、奶奶是一對感情很好的老夫妻,我愛他們,但我對奶奶一直給爺爺洗腳忿忿不平。記憶裏許多次他們剛吵完架,晚上的時候,奶奶還是照樣把一盆溫度適宜的洗腳水端到爺爺麵前,紅腫著眼睛,給爺爺洗腳,不計前嫌。每每早晨醒來,總會隱隱約約聽到他們在說話,說了幾十年,也不曉得他們究竟哪來那麼多的話題。
我的朋友也跟別人的朋友一樣,玩得鐵的時候不分你我,惹惱了相互猜疑不給好臉色看。他可以慷慨地借你幾千塊錢,卻不肯出讓那隻精巧的打火機。許多時候因為誰少喝了一杯酒,就在席間吵起來,動手動腳,如果沒有人勸,說不定還會打起來。當你喪失信心的時候,他可能不是勸慰你、拉你一把,而是把你扯過來罵一頓、打幾拳。這時你才發現,其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你真正需要有人傾聽的時候,他會坐在你麵前,一次點燃兩根煙,分別放在兩個人的嘴裏,痛罵這個世界。
在一次宴會上,一位男士帶了孩子上桌。那孩子調皮,大聲叫嚷,一會弄翻盤子,一會搞得衣服上全是汁水,同桌的人都很反感,那位先生也很尷尬,勸阻無效,恐嚇無效,大眾場合,他又不能動手打他,隻好半帶著商量半帶著乞求低聲地對兒子說:“你還想怎麼樣?你還要怎麼樣呢?你到底還聽不聽我一句話?”看著這位顏麵掃地的父親,我不禁心生憐憫,這全都是為了愛啊!
有一段時間,我不相信這世間的任何一種感情,認為人都是自私的。經過深深的思考,我才發現這種想法是多麼的多餘。人與人之間若是沒有真愛,就不會存在到今天了。不管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吵架、打罵、侮辱、嫉妒……最後還是在一起生活,共同著彼此的快樂和憂傷。更何況,他們是夫妻、是朋友、是父(母)子、是同樣有一顆善良之心的人。
他們相互愛著,也許這愛不隻是雪天的暖炭、燙人的話語,也許要為愛痛苦、為愛受傷、為愛無望。但是,愛就愛了,我們沒有選擇的餘地。我們不能放棄愛,因為它是世間唯一的最真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