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2章 雜誌與啤酒(1 / 1)

如果到現在我還是個農民,我肯定與雜誌、啤酒無關——雜誌不如那些法製小報看了過癮,啤酒也沒有二鍋頭解渴。

這時候這城市已經把我培養成了一個所謂的“白領”。但我知道我骨頭裏還是個農民。

開始習慣了看雜誌和喝啤酒。城市和農村之間有邊緣地帶,傳統和另類之間有銜接之處,但我真的不知道法製小報和雜誌有什麼區別,白酒和啤酒之間有什麼差異。

看到有的人咽清咖那痛苦的樣子,我比他還痛苦——既然喝不慣,就加點糖嘛,幹嘛非得這麼折磨自己?

品位成了使用率越來越高的一個詞。比如一個人說了:我在酒吧喝酒,不然就在去酒吧的路上,再不然就準備去酒吧。緊接著就會有另外一個人說:我在浴室裏洗澡,不然就在去浴室的路上,再不然就是準備去浴室。

雖然我不想做一個粗俗的人,但看見東施效顰,還是忍不住想說兩個字:我靠!

如此,當一個人把小報和白酒換成了雜誌和啤酒,就好像把皮襖換成西裝一樣,皮囊變了,本質還是一樣的。

沒有人對我說過那兩個字。因為大家和我一樣,在進城之後,都紛紛地換了口味。大家變得很默契,聚在一起的時候都大談一些後現代、王家衛啊什麼的,絕口不提舊時光。

於是在大街上你隨時可以見到一些手捏一本雜誌急匆匆趕路的,在不很擁擠的公共汽車上悠閑地翻看一本雜誌的,在有大玻璃窗餐廳臨窗座位隨意打開一本雜誌的……

當然,那本雜誌最好是一本經濟類的或者電子商務類的,據說這類雜誌很熱銷,據說經常看這類雜誌的人,月收入是一個農民幾年收入的總和。

現在來說說啤酒。啤酒是否像咖啡一樣源與國外無從考證——這麼說,可能很多人會不高興,難道國外的就是好東西?

我不跟你解釋了,中午的時候去麥當勞和肯德基看看,我想你會當即啞口無言的。

於是有的人開始優雅地品味著泡沫豐富的啤酒,怒斥白酒的濃烈和刺激的味道。電視廣告裏白酒的廣告永遠地那麼低俗,啤酒的廣告永遠地那麼——曖昧。

啤酒和曖昧有什麼關係?我也說不清楚。本身曖昧這個詞就是無法解釋的。你不覺得在白色的泡沫下麵那橘黃的顏色獨具一種魅力嗎?

於是他們在這種橘黃的液體麵前一敗塗地,他們也包括我。當我從南向北穿過這個多風沙、空氣幹燥的城市,風塵仆仆趕到租來的家中,除了啤酒能洗掉從肉體到心靈的疲憊,還能有什麼能替代?

在雜誌與啤酒麵前,我不知道自己是一個勝利者還是失敗者。雜誌讓我變得嬉皮,啤酒讓我感到墮落——在城市裏嬉皮與墮落是最時尚的東西,很多人以此為榮,以此來填充這水泥叢林帶來的空虛。

雜誌與啤酒成了一劑罌粟。不知道為什麼最近我總愛使用罌粟這個詞語。從青銅時代走到黃金時代與從黃金時代走到青銅時代一樣艱難。我不知道,假如有一天,我回到鄉下,見到兒時的兄弟,我會讓他去買白酒還是啤酒。而鄉下,據說,雜誌也正在取代小報。

而現在唯一能令我慰藉的,我讀的雜誌是《人民文學》和《讀者》,喝的啤酒是一元五角一瓶的燕京。

這是唯一能令我感到與眾不同的地方。但是這使我看起來更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