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先生剛說一半就聽見聶黑咯咯的咬牙聲,他眸底滑過冷笑,又道:“不過,你在寫信的時候,可以提幾句。忠心盡到,聽不聽就是主上的事!你也別因小失大,得罪了那女人!”
聶黑怒道:“我問心無愧,怕她何來!”
景先生嗬的一聲冷笑,沒再言語。
送走聶黑,景先生站在窗邊曬了會兒太陽,這才拍手將負責他安全的暗衛喚出來,吩咐了幾句。
暗衛領命走了。片刻之後,三山堂竹林深處的池塘邊突然有一大群鳥驚飛。
景先生仰頭盯著那群鳥,一直到它們成了天邊一片小黑點,再了看不見了這才收回目光。
起身走到書案邊,凝神靜氣的寫了篇《太上洞玄靈寶天尊說救苦拔罪妙經》,燒給那小廝。
寫滿經文的宣紙慢慢騰起煙霧,他眯眼盯著那盤旋飛舞的煙氣,眼底漸漸聚起深深的嘲諷。
韓王這種心思縝密深沉的主子,怎麼會有保夫人那種蠢貨乳娘?區區一個羊脂葫蘆就想收買他,收買不成,居然又打他身邊小廝的主意。
那小廝伺候他這麼久,也是個蠢透的。他也不想想,若自已不想給讓他知道殿下追回請婚折子的事情,他怎麼可能看到那封密信?
堂堂幕僚,以詭謀立命之人,若是被乳娘、小廝之流算計了,豈不是笑掉天下人大牙!
煙氣打著旋散了,暮色一層層壓上來,景先生眼中的嘲諷漸漸變的猙獰。無論如何,他這次也稱的上失算,他將計就計把信透進宮裏,卻怎麼也沒想到德妃娘娘會蠢到這種地步。
無論如何,你是韓王的親娘,聖上收到韓王的請婚折子怎麼也要問一下你的意思。到時候,隨便幾句小話就能把那女人正妃的名份降到側妃甚至侍妾。摞進韓王府後院,捏方揉扁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兒?
居然蠢到去挑撥太皇太妃,簡直愚不可及!若不是她太蠢,自已處心積虛安插在禦書房的那個暗樁也不會暴露。那暗樁本可以派上更大的用處,死在這種事上,太不值!
不但如此,還讓韓王對他起了疑心,這要多少忠心能補回來?
餘暉落盡,景先生盤坐在黑沉沉的屋中,失去知覺的半邊臉漫無表情,另半邊臉卻有些扭曲。
他的命是韓王撿回來的,他的仇也隻有韓王才能幫他報。無論如何,他也要把韓王送上龍椅!
誰妨礙他,誰就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小廝如此,姓楊的妖女亦是如此!
聶黑的密信到了瀘州,趙元侃隻大略掃了幾眼,眼底的陰翳便如暴風下的怒海,驚濤呼嘯,帶著無法形容的暴戾。
原以為是哪個惡奴悖主,沒想到竟是他親娘在背事捅刀。蘇悅出事後,她是怎麼答應自已的?
絕不插手他的私事,他將來娶誰為妃,納誰為妾,她一句異議也沒有。
這就是她的不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