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2)

天監七年,貴妃陳氏薨。

梁武帝蕭衍詔書裏曾寫道,“陳貴妃,鳳凰轉世也,入皇陵,辱其仙體,奉其為鳳後,供與太乙山頂,永世得梁氏後人參拜。”

三日後,尚書房。

蕭衍負手,麵朝夕陽,殷紅染了天際。

尚書房裏,鄺靖道,“你為何不告訴她,蘇玲和柳絮皆是死於你之手?”

“隻要她們死了,死得極慘,死於誰之手,重要嗎?”

“嗬!”鄺靖輕笑一聲,“好精密的布局,時間恰得極準,不早不晚,故意用她們慘死的畫麵刺激她,故意讓她想起過往,故意任由她為你掩飾罪行,陛下真是好心思!”

如此大逆不道之話,並沒有激怒蕭衍。

一雙眸子猶如深潭,他遙遙的看著太乙的方向,“你深愛過一個女子嗎?你可知,為了江山社稷,卻隻能置若罔聞,眼睜睜看著殘害她的人肆意逍遙的痛苦嗎?你可知,明明那個你深愛的女子就在身邊,為了讓她能活得再久一些,卻要日日對她冷眼相待的無奈嗎?

你不會知道。

太乙老祖救活她的那一日,便告訴我,流風隻有一年的壽命,此後,我便日日琢磨,如何在餘下這一年的時間裏為她複仇,如何讓她知道殘害她的人都不得好死,如何讓她的恢複記憶,而這一切,又如何來的不早不晚,我思考了半年之久,總算等到了時機。

就算她失憶了,她也還是愛著我的,所以,我的一句話,便將她引進了我事先為她編製好的路。”

“鄺靖,你不了解她,若她不想記起過往,就算往昔重現,她亦不會有絲毫反應,然而,事實卻是,她想記起過往,想深深的將過去的一點一滴恢複於腦中,所以,一張過去的畫像,一個相似的場景,便讓那天衣無縫的虛擬記憶崩潰瓦解。

這樣剛烈的她,從第一天遇到她,我便知。

所以,我選擇成全她。”

蕭衍歎息一聲,罷!罷!罷!

哪怕她不入皇陵。

哪怕她獨攬罪責。

哪怕她為我謀劃名垂千古。

我皆,成全她。

五月初五,端午。

將入初夏,太乙山上綠意盎然,蔥蔥鬱鬱的山頂,有一處卻是極為幹淨,四季花開,雜草皆無。

一顆櫻花樹下,矗立著一座雄偉之墓。

一男子靠在一座墳墓前,一手提著酒壺,一手溫柔的撫摸著墓碑。

墓碑上尤刻著“鳳後陳氏流風之位”。

那男子喝一口酒,遂又提著酒壺對著墓碑灑了些許,神情落寞悲哀,極為頹廢。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刑部尚書鄺靖。

一壺酒喝完,他隨手提起另一壺。

“流風,蕭衍說,我不知深愛一個女子的痛苦。他錯了,從我見你那日起,我便懂了那種想而不得之苦。”

“流風,蕭衍說,我不了解你是剛烈之人。他也錯了,這世上,不隻是他一人懂你,我亦懂,他明白成全,是給你的最好結局,我也明白,所以,我一直如此為之。”

“流風,你可知,當年你與宗師一戰,迷煞了多少人的心,那樣光芒四射的女子,耀眼得不敢讓人直視。”

“流風,你可知,你與宗師那一戰,我在場,陸域在場,賈楓亦在場,我們皆是太乙的弟子,上千太乙弟子,我們隻是其中的無名小卒,你的眼中看不到我們,我們卻隻能仰視你。”

“我想,那時,陸域和賈楓便對你生了貪婪之心罷。”

“為了追上你的腳步,我放棄學道之術,墜入紅塵,日複一日的學武。三年,我整整用了三年時間,當我以為自己已經有資格,可以與你並肩時,卻發現,你已成了他人之妻。”

“或許,我們今生真的注定無緣,我不甘卻也莫可奈何,為了不讓自己顯得那麼落寞,我費盡心機,進了大梁,坐了刑部尚書,並開始瘋狂的收集那三年裏,遺漏的關於你的所有信息。”

“於是,我知道了,陸域和賈楓先後尋了契機接近你,也知道了你結實了新的朋友蘇玲和柳絮,我在暗處,看著你站在蕭衍身邊,那麼耀眼幸福,看見柳絮和蘇玲眼裏日漸滋生的延綿恨意,也看見了賈楓和陸域對你的非分之想日複濃鬱,我開始生了警惕之心,盡管如此,依然逃不了命運的安排,你還是落入了蘇玲等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