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殿下讚譽。”流瑛神色入場的拿起手上還握著的勤芷的腰帶,折了一折,做了個發帶。
毓王起身拿開她正被綁頭發的腰帶,從袖中拿出一條發帶,竟然是她在江中流失的那一條,右手一把抓住流瑛的頭發,兩人的手不可避免的觸碰在了一起,流瑛迅速的收了回來。
“不準備告訴我嗎?”毓王輕聲的問她。
“殿下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殿下正人君子,躲閃時也不忘男女大防。青州一別,可真是變了很多。”流瑛語氣淡然,沒有怨恨,也別無欣喜。
毓王手上不禁頓了頓,又慢慢的用手去攏她的頭發。
他第一次見流瑛,便是聽著那女孩說:“我隻知道,我要是喜歡,舍棄性命也要喜歡著,我要是不喜,滿山金銀財寶我也不會多看一眼。”那時候她不過是個憤怒的小獸,看著自己的兩個朋友因為不同的選擇而分別,就有著忍不住的淚光。他伸手去取她胸口的白蕪花,那中了迷情的混沌不清的眼睛裏,依舊還有著不肯服輸的倔強,那麼像他。後來他讓陳仲尋她,卻是怎麼也找不到。
就在他心灰意冷的時候,她又來到王府,來到了她的身邊,就像有著糾纏的緣分一樣,仿佛注定了他們要相聚。自從那件事發生以後,他就再也沒有這麼想留下一個人,他本覺得世界都不與他為伍,而她來了,仿佛就是為了成為與他一起的人。
“那時,是我的錯。”
“殿下,這不是你的錯,要換成我,也應該會這樣。你知道嗎,我以前還在山裏的時候,養了一隻小鹿,它跑的很快,我很喜歡它,我曾經就想啊,我要和它在一起一輩子,可是它長大了,被一隻狼咬死了,那時我就一隻哭,一直哭,我還沒長大呢,它怎麼就死了。現在我明白了很多緣分就是這樣,它總會在突如其來的一刻,給你一隻漂亮的小鹿,而又忽然,扼殺它。”
“不過殿下,我還是很謝謝你,謝謝你讓我見到了哥哥,他可真醜,臉上都是傷疤,身上還一股馬糞味,你不知道,他以前老跟我吹噓,他自己長得帥,帥的驚天動地,以前我總嘲笑他不知羞,羨煞鬼神還差不多。現在我閉起眼睛想起他那滿目瘡痍的臉,我卻覺得,他真的是帥的驚天動地。也好,未來不知到底時幾分酸甜摻幾分苦澀,他走了也好,至少在我心裏,他永遠都是最好的人。我想著,哥哥肯定也是這樣想。他用他的生命換我一時苟活,我定然不能活的慫裏慫氣的,不然怎麼給兄長長臉。”
毓王幫流瑛梳好頭之後,流瑛又仰躺在地上,看著那漏進來的紅色霞光。毓王也不嫌髒,跟著流瑛並排躺著。
“其實,這世上還有很多好東西,值得你去惦念。”毓王抬頭望天,神色平靜,兩人都絲毫沒有剛剛脫險的模樣。
“殿下,青州也有這樣的晚霞,其實世上那裏都有這樣的晚霞。”她原本不懂,為什麼寶珠喜歡那溪邊的晚霞,可能隻是,少年時,她喜歡身邊的人罷了。
寶珠不是喜歡看那青州的晚霞,她隻是歡喜著那儒雅溫暖的長興罷了。
而她呢,無人知心,便是走到哪兒,都見不著獨一無二的晚霞。
“流瑛,你之後有何打算?”毓王轉過頭,看著流瑛,眼裏帶著些晦暗不明的東西。
“王爺不怪我過河拆橋,來年春天,我便想從軍,我來王城,本就是來從軍的。”流瑛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緩緩的吐出來,仿佛吐了這七八月的疲倦。
“你一個女子,為何想從軍?”
“說來真是不好意思,我除了會做些木雕,想來想去,會的,也不過這一身雜亂的功夫罷了。”流瑛有些無奈,沒想到她十四年歲月,竟真的這般乏味,不及這短短數月滄海桑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