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風入竹海,發出潮汐般的沙沙聲。
徐鑒心站在扇子上,看著站在原地向她擺手道別的顧清黛越來越小。
叫風一吹,徐鑒心覺得酒氣有點上頭,她用力甩了甩頭,在扇子上坐了下來。
“醉了?”身後的齊君疾禦劍飛到她身邊,扭頭看著她。
“不算。”徐鑒心胡亂擺擺手。
齊君疾打量了她一下,覺得她神誌尚算清楚不至於自己把自己摔下去。這才放了心,禦劍在徐鑒心的扇子旁不遠不近地飛著。
一路無話。
二人落在島上時諸人已經回房,那幾扇平日裏黑魆魆的窗口流瀉出橙黃色的暖光,徐鑒心坐在扇子上歪著頭看了一會,想起了兒時自己玩的晚了回宮時,在這樣溫暖的窗口讀著書等她吃飯的母妃。
她雙手絞緊了袖口,輕輕地歎了口氣。
“給你。”眼前出現了兩個酒壇。
“哦。”徐鑒心看也沒看,捏了訣收了扇子,這才伸手拿齊君疾手裏那兩壇酒。
齊君疾皺著眉看著徐鑒心把一把扇子插入腰間,精鋼的扇骨在月光下熠熠發光,隨著徐鑒心的動作發出輕微的相擊聲。
“那……告辭吧。”徐鑒心見他半天沒有動作,又覺得就這樣各回各家實在有些失禮,轉過身看著齊君疾,想了想說。
齊君疾點點頭,轉身回房。
這人。
徐鑒心看著齊君疾腰杆挺直雙手背後,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那副冰塊臉的表情一步一頓地往房間走,心裏暗暗琢磨天天這麼端著真的不會累嗎。
想著想著覺得自己實在有點無聊,她甩了甩頭,想起了還在逍遙殿裏嗷嗷待哺的師父,提著兩壇酒幾步輕躍進了殿中。
“師父呢?”隻見一個白紙小人在大堂兩隻銅鶴的嘴上點長明燈,徐鑒心無聲無息地走了過去,甫一發聲,把那小人嚇了一跳。
“尊……尊主在觀星台。”小人哆哆嗦嗦,長明燈的火星落到了他的手上,留下了一點炭黑的痕跡。
借著燈光,徐鑒心仔細看了看白紙小人的臉,覺得格外的眼熟。她饒有興致地繞著他走了一圈,說:“我發現你跟顧清淮長得還真像。”
白紙小人平複了心情,垂眉斂目應道:“尊主想讓我們長什麼樣,我們就長成什麼樣。”
說完,他思索了片刻,有點不好意思地小聲問道:“不知鑒心小主子口中的顧清淮,長得可俊?”
“你這小東西,還挺在意相貌。”徐鑒心伸出一隻手在小人頭上一彈,笑嘻嘻地說:“你且放心,顧清淮形貌昳麗,你也英俊得緊。”
小人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頂,向徐鑒心行了一禮,接著忙起了手中的活計。觀星台上繁星如屑,月明如鑒,林西顧正倚在木製的台麵上,翹著二郎腿,後腦枕著交疊在一起的雙手,望著遠處一汪深水般的夜空,不知道在想點什麼。
徐鑒心足下一蹬,身形飄搖,幾個踏步飛了上去,行至林西顧麵前,低頭望著他,他睜眼看了她一會,複又閉上。
徐鑒心蹲下身子,拿著兩壇酒在他頭上晃了一下,酒壇相擊發出好聽的叮叮聲,她道:“師父,你看這是什麼。”
林西顧驀地睜開雙眼,瞧著她手中的酒,徐鑒心本想再逗他一逗,卻在他清清冷冷的目光中,默默地把酒放下。
徐鑒心清了清嗓子,站起身說:“師父慢用,弟子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