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北京之後,我才發現北京隻是一個普通的城市,它對北漂的態度是中性的,它其實根本不在乎每一個人,因為它知道多你一個也不會怎麼樣,少了你一個,也立即會有成千上萬的人來爭相填補這個空缺。在這裏,沒有上進心就會被埋沒,有上進心也不一定能成功。你想,這個城市那麼多的人,那麼多有才華的人,你憑什麼那麼幸運呢?但是這至少提供了一種成功的可能性,就是這一點點可能,就讓所有的北漂們拋頭顱、灑熱血,背井離鄉的在這裏紮下根來。
剛來北京的時候,薛可琴熱心的邀請我去她家住,她說等我找到了房子再搬走。彼時,我還人生地不熟,假意推脫之後,我還是住到了她那個豪華的家裏。之後的時間裏,我住的地方越來越小,最後小到就算薛可琴死命的求我,我都不好意思讓她來看我。
傳說也並不都是騙人的,雖然北京的礦泉水跟平城是一樣的價錢,但是房租卻貴了兩倍,特別是冬天,如果貪圖便宜,租到沒有暖氣的地方去,那你就別指望晚上能睡著了。
在中國,有三個沒有門檻的職業,就是跑銷售,賣保險和賣房子,說起來,它們其實都是同一回事兒——賣得出去就有飯吃,賣不出去你就哪兒涼快哪兒找飯吃去吧!我,一個手拿高中畢業證的大好青年,就這樣在北京這塊寶地上跑起了銷售。
我上班的地方距離我租的房子有兩小時的車程,往返就是四小時了。其實反正都是要出去“賣”的,但公司還是要逼迫我們每天上下班都要打卡。以前在書本裏看過一個勵誌故事,說的是有個人每天上下班乘坐公交車的時候都注意觀察馬路邊的廣告牌,吸取別人好的創意,這樣兩年下來,他成為了公司的創意總監。
當時看這個故事的時候我是不屑的,覺得自己還能比他做得更好,可是等我真正過上了這種東飄西蕩,飽一頓餓一頓的生活之後,才發現就是這樣一件簡單的小事,我都做不到。每天嚴重睡眠不足,體力透支的我在公交車上隻想有個杆子可以讓我靠著眯一會兒,腦袋裏再無其他想法。
夜深人靜的時候,看著窗外撲朔迷離的霓虹燈,我常常想:
我是離成功更近了還是更遠了呢?我還要繼續留在北京嗎?
但所幸,也不總是這樣的日子,我也同樣記得自己賣出了第一批吸塵器的樣子。好說歹說,死磨硬泡了超市負責人一個星期之後,對方終於同意采購10台我們公司的吸塵器。在過年前的一個月,我拿到了在北京三個月以來的第一筆工資。我第一個想到的是要告訴陳妙,等我掏出手機後才猛然驚醒——我們已經沒了聯係。上次一別,已有半年,心中不免泛起一陣悲涼的感覺。
在12月北京寒冷的街頭,我深呼吸了一口氣,甩了甩頭,仔細的翻起了手機通訊錄,想找到一個可以跟我分享這份喜悅的人,然後我就看到了薛可琴的名字。
自從搬離她家之後,她經常都有發消息問候我,還說了好幾次要來看我,我都婉拒了。我很感謝她帶我來北京,也很感激她讓我住在她家,隻是我還沒有能力去償還這一份恩情,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跟她相處。當時我看著通訊錄上她的名字,就在想:現在我終於有了一點點錢了,是不是應該請她吃頓飯呢?
巧的就是,她剛好就打來了電話。
“阿飛,最近怎麼樣?”她幹淨清朗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嗯,還不錯!”我少有的沒有用“可以”回答她。
“那就好。北京的冬天可是又幹又冷哦!不要嫌棄護膚霜,潤唇膏是女生用的東西,一定要記得擦,不然有得你好受。”她嬉笑著說。
“嗯,知道。”
“你有什麼想說的沒?”她問我。
“嗯......沒......”
“好吧,那就這樣吧,掛了哦!”
“喂!別掛!今晚有空嗎?”我終於問出了口。
“啊?”她先是一愣,隨即又開心的說道:“有啊!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想請你吃個飯。”我不好意思的說著。
“啊,真的嗎?好啊好啊!那我們在哪裏見?”她的聲音難掩激動。
“我下班了,就直接從公司去你們學校門口接你吧!到時候給你打電話可以嗎?”
“好啊,那我等你電話喲!”
“嗯,那就這樣,掛了。”
“嗯,一會兒見!”
入夜的北京,雖然更冷,但在五光十色的燈光映照下,也變得柔和起來。我不停的掏出手機看看時間,實在是等得不耐煩了,於是我給薛可琴打了電話。她說她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