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收到了毯子的消息:
你昨天回來了?你為什麼不來找我?
發送時間已經是幾天前。
“對不起,最近心情不太好,過幾天我會去找你的。”
“毯子,你愛你的爸爸嗎?你知道他現在在哪兒嗎?”
“如果我媽媽跟你爸爸在一起了,你會怎麼樣?”
“毯子,我好像喜歡上你了,怎麼辦?”
“我們還是不要再聯係了。”
“你,喜歡我嗎?”
我在手機上反複的打上這些字句,最終還是沒有發出去。就算這一切都沒有發生,我跟毯子也是不可能的。她就要去念大學了,未來一片光明,而我呢?一無所有。
“在想什麼呢?走啦,今天哥帶你去個好地方。”徐平拍了拍我的頭。
如果早知道會發生後麵的一切,我還會去徐平說的那個好地方嗎?我不知道,也許還是會吧。
我們去了那家新開的酒吧FLOWER,現在想來,這未嚐不是徐平的一種試探。可惜,當時我並沒有想那麼多。
就算身邊有那麼多同性戀又怎樣呢?去到哪個酒吧不是為了豔遇、買醉和忘懷?
酒過三旬,我開始打量這個酒吧裏的男男女女,不料卻在吧台處看到了一個極為熟悉的背影,不會錯的,就是陳妙。
我正猶豫著要不要趁著酒勁兒,過去說幾句話,隻見她旁邊的那個女孩兒竟然跟她親吻了起來。我的腦子一片空白,扔了酒瓶就衝了上去,一把扯開了她們。我把毯子拉到了酒吧外麵,問她在這裏幹什麼,她臉上驚慌的表情突然消失不見,轉而對我大聲吼了起來。她是在報複我近日來都沒有理她嗎?還是她已經知道了我母親和她爸爸之間的事情了呢?
這些我都沒時間再去細想了,因為她說徐平喜歡我,一直以來都是。我用期待的眼神看著他們倆,希望誰能給我解釋一下這見鬼的狀況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惜沒人出來解釋,徐平當著所有人的麵承認了。這就像一個晴天霹靂憑空炸開了來,沒有前奏,毫無預兆。我心亂如麻,世界安靜了那麼幾秒鍾之後,我聲嘶力竭的吼道:“你們都他媽給老子滾蛋!”
此刻重要的似乎已經不是事實,而是所有人都在騙我。我喜歡的人是,我的好兄弟也是,連我最愛的母親都是。果果啊,我的好妹妹,幸好你不在,不然是不是連你也要一起來騙我?
“沈鵬飛,要我陳妙滾很容易,但是你今天給我記住了,以後少管我的閑事,也別求我回來!”毯子的豪言壯語在無人應答的空氣裏飄散。還有什麼所謂呢?
陳妙,你究竟喜歡我嗎?你以為你就對了嗎?為什麼要當麵拆穿徐平呢?就算徐平是在騙我,可是我們畢竟是朋友,這樣撕破了臉皮,誰心裏開心了?
徐平走了,現在毯子也要走,而我竟然難過的說不出一句挽留的話來。
我在心裏冷笑著:今晚可真是來了一個好地方啊!
在這淒清的夜裏,我開始可憐起自己來——竟沒有地方可以讓我安心的睡一覺了。我去附近的超市買了一大袋啤酒和香煙,踉踉蹌蹌的走到了新河邊上,我和毯子常去的那個地方。
河風吹亂我的頭發,帶來青草的香氣。我從未像此刻那樣陶醉,仿佛我呼吸的是自己在這世間僅剩的最後一口氣息似的。我輕輕的躺下來,傾聽著夜晚大自然的耳語,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冷醒了。於是我起身喝了幾罐啤酒,靜靜的凝望著午夜的平城。我想起自己初到這個城市時的樣子,沒有朋友,沒有錢,沒有父親,城市裏攀比玩樂的風氣讓我自卑不已。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也自以為自己是一個平城人的了呢?大概是認識毯子之後吧!那個時候,表麵堅強的她,內心其實是脆弱無比的,我想著,還有這麼一個人需要我去保護啊,所以我要變得更強才行。然而我卻忽略了自己還有心思這樣去想,完全是因為毯子的父親解決了我和母親最大的問題——經濟。
陳叔叔跟我母親的感情讓我覺得自己跟陳妙沒有希望,可也是陳叔叔給了我穩定的生活,我才有心思去喜歡陳妙啊!事情的邏輯是這樣嗎?是這樣吧!一件事情的兩麵,有你想要的好,也有你不想要的壞。一個人的兩麵,有你想要的溫暖,柔情,歡喜,也有你不想要的憤怒,庸俗,絕望。
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徐平發來了消息:
阿飛,我知道你現在不想看見我,但我也知道你沒地方去。你回來吧,我出去住。
我確實還沒那個心理準備見他,隻是行李還全部在他家裏,無論如何我都還要去一趟,於是我回複他:
你不用出去,我睡沙發。門給我留著,一會兒就回來。
但我回去的時候,徐平還是收拾好了行李,打算出去。我問他:“這麼晚,你能去哪兒?”
他避開我的眼神,淡淡的說:“旅館。”說完就要伸手去開門鎖。